“走!速速前往蓬莱仙岛,待南疆被夺下之后,妖庭绝非那般轻易善罢甘休之辈!”
另一边,看似仓促下令的盘古,心中却有着一番算计。
尽管他未去探寻各方的风吹草动,但深知此令一旦传出,必将如巨石入水,在各地激起千层浪,四洲之地定会再度陷入纷争与动荡的漩涡之中。
但好在,四洲的玉石资源已然近乎枯竭,南疆的战略价值亦随之大打折扣,那些隐匿于暗处、老谋深算的祖妖们,大部分都会因为出于对自己的顾忌,选择按兵不动。
但这样虚伪的胜利时,是不持久的。
一旦各族的势力如汹涌潮水般涌至内海,那么自己与祖妖之间那原本就脆弱的平衡将彻底崩塌,再无转圜的余地。
彼时,朱雀、白虎等祖妖纵使满心不愿,为了自己的领地,即便再不想打,也得打。
到那时,仅靠自己孤身一人,即便体内的息壤不再作祟,想要正面硬撼妖庭众多实力超凡的祖妖,无异于也是个天方夜谭。
所以自己当下最为紧迫之事,其一便是要彻底根除体内息壤这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再者则是必须全力揭开东皇太一始终念念不忘、仿若谜团般的 “进化” 真相。
盘古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地下人族口中那“光荣的进化” ,或许才是潜藏于这世界最深处、主宰万物生灵命运走向的终极秘密。
对于这些思虑,盘古并未言明,但得到盘古命令的伏羲与女娲二人,却是神色凝重,微微点头,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默契。
一旁的强良虽满脸不情愿,一双虎眼中满是对前往外海的抵触与担忧,但在伏羲眼神的逼迫下,也唯有长叹一声,默默表示服从。
临行之前,盘古转身回望。
身后那长达数百里的巨大深坑,犹如大地张开的巨口,四周的沙石在风力的作用下,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滑落,不停地倾倒入坑洞之中。
地底人族所生存的空间,在风沙的掩盖下,早已不见了踪影。
茫然,无法表达的茫然,盘古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好像刚从一场噩梦惊醒,什么
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清楚。
但他很快便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敛心神,毅然转头望向了荒漠的更东方。
“走!”
一声低沉而有力的轻喝,盘古声若洪钟,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抖,巨大而魁梧的身躯,迈开步伐,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伏羲、女娲与强良三人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间,直接腾空而起,紧紧跟在了盘古身后。
一时间,一大三小的身影在漫天风沙的裹挟之下,于荒漠之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阴影,仿佛是命运的轨迹,在这混沌的世界中延伸。
而随着盘古脚步越迈越快,那轰隆隆的震动声仿若涟漪般扩散开来,惊醒了之前被强良送走的毛民一族。
此时的他们,正蜷缩在一座仅有十几棵树木的绿洲里。
之前被健壮毛民紧紧抱在怀中的稚童,此刻在震动声中,有些惊异地睁开了眼眸。
他那满是毛发的小脸上尚带着未散尽的惊慌之色,纯净的眼眸,更是犹如受惊的小鹿,残留着对于之前所见惊悚情景的深深恐惧。
这年仅几岁的小毛民,先是怯生生地望了望四周横七竖八躺倒在绿洲中,正沉浸在梦乡中的族人。
在未发现父亲的身影后,他也并未发出丝毫声响,反而小心翼翼地抬起稚嫩的小脚,一步一个脚印,朝着绿洲之外走去。
不过才走出十几步远,他便一眼瞧见了父亲,独自伫立在不远处的沙丘之上,正静静地眺望远方风沙的身影。
“父亲!”
小毛民满心亲昵地呼喊着,快步扑过去抱住了父亲的左腿,小脸紧紧贴在父亲的腿上。
然尚未开口言语,小毛民便一眼瞥见了风沙之中,那道一路狂奔,如巍峨巨山般移动的巨大身影。
刹那间,小毛民双手猛地抱紧父亲的腿,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之色。
此前初见盘古时,心中那份纯真的亲昵向往之情,此刻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本能敬畏。
“犁,你如今还想着外出闯荡吗?”
感觉到腿上力量陡然变大,健壮毛民缓缓低头,粗糙而宽厚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小毛民的脑袋,语气温和地问道。
听闻此话,犁微微低下了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并未开口作答。
健壮毛民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犁,外面的世界,远比你所想象的更为残酷无情。凶犁土丘的风沙虽说可怕,然终究尚在可防范抵御之列。”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抬起头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外面世界的血雨腥风。
“然外面的世界,妖族、人族、异族等各大种族之间的相互倾轧争斗,其惨烈程度只会更甚。我实在不愿你重蹈你叔叔的覆辙啊。”
“叔叔,当年是为了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而离开土丘了吗?”
犁听闻父亲提及叔叔,不禁有些好奇地仰头问道,眼中闪烁着一丝向往的光芒,那光芒在恐惧的阴影下若隐若现。
“没错,几十年前,曾有一位实力高强的强者途经我们部落,那人一袭黑袍,身姿矫健,论气场而言,比今日所见几人更胜。”
“你叔叔见那人实力超凡,心中仰慕不已,便自愿为奴,追随在那人身后,离开了土丘。”
“其间,他也曾回来过几次,且每次归来实力皆有大幅提升,可最近已有五六年未曾回来了。”
谈及自己的兄弟,健壮毛民神色间先是一振,随后却不免流露出几分怅然若失,眼神中更是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父亲莫要悲伤,说不定,叔叔如今已然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正在回土丘的路上呢。”
犁见父亲面露悲伤之色,赶忙出言安慰道,小手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角。
“哪有那般容易,孩子,天威固然难测,但人心实则更为难防。”
“一旦离开了自己的家园,诸多艰难险阻接踵而至,想要在这世上,获得远超各族的力量,谈何容易啊……”
话到此处,健壮毛民并未说全,他深知自己弟弟的性子,与犁一般无二,皆是一心渴望,获得强大力量,带领部落走出土丘,扬眉吐气。
如今这般长时间杳无音信,只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他心中实在不愿往此方面深思,唯有强自宽慰,轻轻拍了拍犁的脑袋。
“我们毛民生于土丘,长于土丘,部落在这里,就该待在这里。”
听到健壮毛民这般话语,犁小脑袋一抬,似有不服之意,小嘴微微嘟起,然望着父亲那满是悲伤与关切的眼神,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他虽然明显感觉到了父亲话语的不对,但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跟半月之后,盘古看到外海时,所感受的情绪,是一模一样的。
但年幼的稚童,说不明心中的想法,浅薄的盘古,也难以解释外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