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没意见，韩秋潇洒转身。
“那这四个家伙就先交给你们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你还有什么事？”夏弥注视着韩秋，问道：“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龙血的力量还没退散，暂时可以应付。”
“确定吗？”
“确定。”韩秋纵身入海。
如此这般，去留随意，倒也潇洒。
没了韩秋在场，酒德麻衣反倒失去了开玩笑的兴趣。
“有时候总觉得这家伙特别累。”她说。
“他要做的事情，我看不太透，但我逐渐确定了他特别的地方。”苏恩曦将薯片包装袋揉成一团，“他的实力似乎是处于一种受损状态，也许是随着时间，也许是因为点别的什么，在逐渐恢复。”
“你很聪明。”夏弥瞥向苏恩曦。
“最初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还只是勉强拦住长腿，后来能瞬间解决长腿，再到应对影皇还能全身而退。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恩曦惊叹道。
“搞不清楚，老板也不告诉我们。”酒德麻衣双手撑直，伸了个懒腰，“我要去洗个澡。”
甲板上只剩下四位昏迷的裸男，夏弥和苏恩曦。
夏弥是自来熟，但耶梦加得更愿意跟聪明人说话。
恰巧苏恩曦很聪明，在对上夏弥的目光时就知道自己该配合着这位龙王聊点什么。
“你似乎有什么问题要问我。”苏恩曦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韩秋跟我提过一嘴，你们的老板是我的一位故人，但他并没有说明到底是谁。”
“原来是问这个，抱歉，我回答不了，因为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会选择拒绝回答。”
“那换个问题吧。”夏弥慢慢走向苏恩曦，“你们与秘党是否存在合作？”
“很明显是的，准确来讲，只是跟秘党的一部分人合作。”
“那韩秋呢？”
“也是合作。”苏恩曦盯着夏弥的眼睛。
恰雷光闪过，光与影的晦暗惊醒梦的阑珊。
“所谓合作是在某些事情上有共同诉求。”苏恩曦告知道。
“最初的计划里，我的结局是什么？”夏弥又问。
“虽然听起来很疯狂，我们这些蝼蚁居然敢谋划龙王的死亡，但我还是要说，你和你弟弟，在最初的计划中是要死去的。诺顿和康斯坦丁亦是如此。这些都是老板的安排，他很少更改计划。只是韩秋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做另外的决定。”
“韩秋确实有些特殊的地方，人不人龙不龙的，但并没有强大到无法抹杀。”
苏恩曦点点头，“确实，最开始我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是老板叫停了。作为高贵的龙王，你不一样跟他合作了吗？是为了什么呢？我想想，诸神黄昏，对吧？我们并不担心无法度过诸神黄昏，我们只担心诸神黄昏后的新时代属于谁。”
“我对你们的老板越来越好奇了，能有这样的底气。”
“我知道你问这些话的意思，放心，我们不会对韩秋做什么，也不会再针对你展开什么行动。”
“最好是这样。”
“你思考问题没有韩秋那般让人舒适，包括合作也是如此。他是愿意赌的人，能把自己当作筹码赌出去的家伙，赌到我的老板都很欣赏他。”
“那是因为他还弱小，没有选择。”
“你说的话很矛盾，你自己不也在无条件支持他吗？”
“这是我跟他之间合作的承诺，龙类并不会像人类那样背信弃义。”
“不不不。”苏恩曦微笑着：“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是先确定对方的能耐，之后才有的合作。我虽然无法确定，但隐约能感觉到，这个家伙能搅动局势的原因并不在于收集情报的非凡能耐，他连像样的势力都没有。他……某种程度上，全知，但并不全能。不过我不怀疑，他某一天能做到全能。”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
“长腿不会去思考那些问题，我必须去思考。合作伙伴，也要时刻提防，虽然我的老板说暂时可以完全信任他。伟大的大地与山之王，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吗？”
“暂时没有。”
“有时候我搞不明白，你和韩秋之间的同盟，是韩秋的幸运，还是你的幸运。”
夏弥没有回答，只是退回雨中，眺望远方黑色的浪。
……
不沉之须弥座。
如果无法解决这些尸守群，沉与不沉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片海域被炮火照亮，蛇岐八家的全面封锁下，又是这样风雨狂雷的夜晚。
许久未曾这么痛快过了。
源稚生立在须弥座边缘，上千位战士投入这场厮杀中，而他只需要站在那里。
兴许谁疲惫的时候，遥望一眼大家长的风采，那和风摇摆的衣角。
他是天照命，蛇岐八家相信天照命能带领大家走上足够光亮的远方。
如果世间有数不清的恶鬼，大抵也会在看到天照命的那一刻而退却。
“我守住了蛇岐八家，却守不住所谓的正义吗？”源稚生只是在风中思考这个问题。
目前的局势并不需要他出手。
他也不是那种能在海面上造成大范围杀伤力的类型，这种事情，交给火力覆盖就好。
绘梨衣在来的路上，她才是对付这场灾难的武器，意料之中的灾难，意料之中的……武器。
好吧，她是自己的妹妹。
可对于蛇岐八家，她又确实是秘密武器。
源稚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割裂感，他按照既定的路线，带领蛇岐八家叛出了本部，也想办法清理了神葬所的麻烦。
在此之前，猛鬼众也被他重创，只有那几个拥有代号的家伙，还需要处理，其中包括自己的弟弟，大概率是自己的弟弟。
今夜过后，蛇岐八家会拥抱所期盼的辉煌，不再被西方的混血种所管制，不再为了鬼的问题而困扰，只剩下一些简单的善后工作。
作为大家长，源稚生认为自己该觉得开心。
如果政宗先生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应该会感到欣慰。
而源稚生此时只有些落寞，为了蛇岐八家，有四个人死在了海底。
是四个有意思的家伙，也不怕危险，还很勇敢。
也许他们还活着，概率很小很小……可这并不能改变蛇岐八家用了卑劣手段的事实。
在这次任务之前，他们很信任分部，也很信任自己。
源稚生觉得自己有些做错了，为了避免蛇岐八家的牺牲，顺着学院的计划，用学院的人来完成蛇岐八家的使命。
“你越来越有大家长的样子了。”政宗先生的话在耳边回响。
源稚生疲惫地叹了口气，不再去考虑这么幼稚对错问题。
樱恰好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源稚生回过头。
“大家长，绘梨衣小姐到了。”
“停火。”源稚生淡淡开口。
声音轻柔，在上千人耳中的通讯器里回响。
时间好似静止，没了炮火的喧嚣，源稚生才意识到雨势更大了。
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如鞭子抽在这个世界的各处。
探照灯驱散黑暗，隐约能看见海水里游荡的怪物，它们像是看到猎物的饿狼，纷纷朝远处而来的那艘小艇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