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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吧,吃完就走了。”

季秋叹息一声。

饭还是要吃的,这么贵的菜吃的她肉疼,必须吃完。

宁久微坐在对面皱紧眉头,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她脑中有一个大胆且疯狂的念头:

季秋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内心想法不得而知,神色窥知一二,季秋见她不为所动,也懒得再劝,为情所伤的孩子,自己也该体谅体谅她。

同时心中默默忽略狠心拒绝,造成现在这种结果的人是自己。

最后上的是一道甜品,季秋不打算吃。慕斯蛋糕对她来讲太甜了,她不喜欢甜食。

干脆抬眸望向对面五官皱在一块的人,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走吧,你光盯着我又不能让我立刻爱上你,你说是不是。”

她下车时没有拿包,这会倒是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人儿,季秋不止一次在心中感叹,果然,失恋是最痛苦的事。

还好自己明智,早就断情绝爱了。

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鼓掌(bushi)。

“咱俩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啊,看开点。”她起身走到宁久微身旁,拍了拍她肩膀。

季秋没心没肺的样子更让宁久微心梗,她没有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她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好伤心的。

一时间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被拒绝的是她宁久微好不好!!!

侧头望向没有心却还笑的灿烂的季秋,她眼神充满无奈和心酸。

一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边道:

“走吧走吧,我狠心的大小姐。”

真希望季秋有一天能体会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想。

随后她又在心中否认,季秋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只能是自己,自己会一直爱她,所以她不可能体会到。

坐上车,季秋侧身系上安全带,率先开口:

“麻烦送我回家,谢谢。”

昨晚凌晨的飞机赶回来根本没怎么睡觉,又经历了这半天的波澜,她只想立刻回到温暖大床的怀抱。

做完一切,又想起自己的爱车还在宁久微秘书那,季秋补充道:“那什么,车记得给我开回去。或者你把我送到你秘书住的酒店,我自己开回去也行。”

可是宁久微又怎么能放过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摇摇头道:“现在不回家。”

“不回家我回哪?回天堂吗?”季秋一脸狐疑,搞不懂宁久微的心思。

“你多久没回永东了?”宁久微忽略掉季秋的问题,问出了个让季秋更迷糊的问题。

季秋不耐烦:“很久很久了,你别给我搞什么回忆杀。我不喜欢永东,一点也不。可以的话,我永远不可能回来。”

这倒是实话,自从走后除了过年回来待几天,她就再没有踏足过这片土地。

宁久微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抵触永东,面带歉意和后悔,“抱歉,我以为你走了这么久,会想念这里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季秋心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怒气就汹涌倾泻,声音也变得激动,厉声反问道:

“想念什么?”

“我想念曾经在这的伤心往事,还是学校那群烂人?”

“我想念她们暗地里给我使绊子,还是到处抹黑我?我想念那些亲戚的白眼讽刺,还是我爸妈的谩骂?”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激动。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你不该这样。”宁久微语气中尽是不赞同。

现在轮到季秋开始怀疑自我了,什么叫‘我不该这样’???

我不该哪样啊?

她一直以为宁久微是最懂她的人,也最明白她受过多少委屈和伤害。

往事历历在目,她居然说她不该这样??

“宁久微,你从来就没有正视过我的过去。”季秋压下心底的愤怒,冷声道。

“你把我经历的一切说的那么轻松,是想要和我炫耀你有多幸福吗?”

她现在是真的很惊讶,所有人都可以不明白,可以不懂,可以不理解。

可唯独宁久微不行。

当年她将自己的内心对宁久微完全敞开,有些话就连心理医生都没有告诉。

而宁久微现在却告诉她说:你不该这样。

季秋一直以为宁久微懂自己,至少当时的她懂。

现在仔细想想,当年她找她诉苦,她的回答就像提前写好的万能模版,永远都是:没事,都会过去,振作起来。

想到这些, 季秋就想笑。

或许是她太渴望理解了,那时候宁久微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根自愿留下的稻草,她错将其认为那是救命稻草,而牢牢抓住。

却不曾想那根稻草是松动的。

宁久微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扭头下意识否认:“不是的。”

季秋却摇摇头,眼底划过一瞬的失望和自嘲。

“久微,我以前是真的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你的一生顺遂顺意,没有什么大的挫折。可能遇到最大的挫折就是我。”

“可我不一样啊,我妈指着鼻子骂我的时候我没哭,我奶奶问我为什么不读书以后会没出息的时候我没哭,我因为拿不到稿费吃不起饭蹲在首都最繁华的街道上没有哭。只有当年和你谈心的时候哭了,现在你却告诉我说不该这样。”

声音低沉下来,她垂眸,神色恢复正常。

“抱歉,当年是我占用你时间了。”

是我搞错了...

季秋心中确实悔恨,她早该明白的,幸福的人从来不会和不幸福的人感同身受。

“叮...叮...叮”

是车门打开主驾驶响起的提示音。

季秋走了,在等红绿灯的间隙。

她没有管宁久微是什么反应,她也不想在乎这是不是马路。

三年前,季秋从永东“逃”到首都。

在那之前的日日夜夜,她活下去的欲望都很低很低。

退学后,妈妈就把药强制性停了。

怪贵的,停了也好。

第一次到首都,季秋也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风同样不停刺痛她的肌肤。

想想都觉得那时的自己胆子很大,身上只有积攒的三万多稿费。稿费不固定,钱一旦花完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首都什么都贵,租房贵,吃饭贵,购物贵。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向家里要钱,自从退学后就再也没有向家里要一分钱。

只有高中学历的她能找的工作可能连房租都付不起,况且也没有时间做额外的工作,光是写小说已经很费时间了。

眼前看不见希望的光亮,能活一天是一天。

漫步在永东着名的步行街上,周围热闹非凡,可她的心却如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

她这样的人,没变,终究还是没有放过自己。

在宁久微心中,她喜欢的是那个外向开朗明艳动人的季秋,不是现在骨子里都透露着淡漠的季秋。

只是她还没有发现现在这个季秋的不一样。

六年时间很长,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她有如今的地位是靠自己的双手一步步打拼而来,她没有耀眼的家世,没有惊艳的学历,没有出众的天赋。

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死磕。

望着眼前各式各样的cbd大楼,小的时候季秋像无数普通小孩那样也向往能在这里面工作。

可事与愿违。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一家酒吧,就像绝望路上出现的一盏明灯,这个比喻太蠢了,季秋在心中吐槽。

不由自主,她就是想去这家酒吧,像是有什么魔力在吸引着她,又或者是太累了,只是想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很奇怪,酒吧白天也开门吗?

季秋忘了,普通酒吧白天是不开门的。

里面没有吵闹的音乐,没有疯狂扭动的男人女人,也没有各种颜色的灯光。

只有轻缓深情的民谣,零散分布在吧台的几个女人,舒心的暖黄色灯光。

“喝点什么?”女酒保露出职业微笑。

“你推荐什么?”

她没来过酒吧,也不懂酒,更不知道什么酒好喝。

本想回去睡觉,算了,都说喝酒能忘记烦恼。

以前没试过,今天正好有机会。

端坐在吧台,看着酒保手中夸张的动作。

季秋在心中感叹,现在没点技能连调酒师都做不了吧?就这动作都可以当杂技演员了。

这时一道温柔女声打断正看的出神的她。

“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季秋循着声音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多出一个女人。

出于对未知的天然好奇,目光也控制不住地多打量了几眼。

女人一头微卷长发挽至脑后,深棕色羊绒无领大衣,里面搭配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

浑身散发着清冽的香气,十足温柔的气质,五官却格外英气,加上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庞,很难让人不想亲近。

后来季秋回忆这一刻,那时她的眼神不似春日新雪溶尽时白梅大胆绽放的热烈,更像荒土有了生机,滋养了一棵参天榕树,她好像在对她说:我与你同在。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呢?”季秋低头轻笑。

女人同样勾起一抹浅笑:“你的眉眼告诉我的。”

此时调酒师正好将酒推到季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