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人将死时的某一脏真脏脉先单独出现,而是肝脏内外劲急,肺脏大而空虚,脾脏软弱无力..无法至于手太阴,五脏真脏脉快速同时出现。
胃气已败!他慌了神,在穆锦安耳边呼喊道:
“表妹,我是南宫御,能听到我说话吗?”
李怀瑾听着他的声音不对,没有往日的从容淡定,像是手足无措,立刻问道:
“怎么回事,你都治不好吗?”
南宫御逃避着他的目光,他不该待在草原这许久,都不曾来看她一眼:
“肝气郁结,忧思过虑,虽饥不能食,今日中毒,箭矢损伤心脉,恐...恐..对不起..”
李怀瑾脚下如有千斤锁链坠着,那条受伤的腿颤颤巍巍,跌坐在地上,猛然吐出几口血,顺着铠甲纹路流下,滴落在七零八散倒地的屏风。
那屏风上的一抹碧青竟不是他们期待的春色,在这雪虐风饕,天寒地坼的冬日。
心爱之人倒在血泊之中,少年心窍已经被撕成几瓣,精神恍惚盯着她的脸颊,想要叫醒她。
每日守在她身边,时常会对他笑吟吟的脸,心底还是恐惧忧思,食不下咽。
盼望回江南的她,在听到圣旨那刻,撑着的那口气散了,绝望的心绪如无尽黑暗潮水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从她来到这个王朝时,虽是二十岁的思想,但是五岁的身体,无法抵抗奴隶主的欺凌,为奴那一载,许是已耗尽她所有心力,更是落下体虚病根。
从五岁到十五岁,每刻等待皇帝送她和亲,被丈夫砍下头颅的结局,非任人掌控的皇帝,可称“千古半帝”,她怎会不畏惧。
一边是和亲安定外族的责任,一边是无法回乡的绝望
皇权笼罩下,如处万丈深渊,在自己争取的那点光明中,担起拯救百姓的大任,在胜利的那刻,却被皇权击的粉碎。
他目光逐渐呆滞,昨夜还捧着他的脸,手劲那样大捏来捏去的人,今日真脏脉绝,少年悲痛愤怒的声音充斥在每人心间:
“我不信,去幽州找所有的郎中,去长安召太医,顾纹轩,漠河,还不吩咐人快去。”
顾纹轩擦着眼泪,肝气郁结,忧思过虑,这不是和荣德公主一样的病症吗,郁郁而终,她分明看起来并无郁色,他慌忙去找张振光,去找郎中。
李怀瑾趴在卧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苍白瘦弱,鬓角竟生出白发。
任凭他哭了一次又一次,叫着她的名字,她未应一句,他手中攥着她留下的信。
“穆锦安,若你敢死,我定杀南宫御,是他给我下毒,你醒来,我求你了。”
南宫御瞧着穆锦安的脸色,怔在原地,好好地一个人,突然病重成这样。
是他心中的那点偏执和嫉妒,是他想看着李怀瑾腿废,是他诊治的晚了,他竟是如此自私阴毒之人。
“表妹,你快醒来,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对不起,我...”
一位大夫在面对死脉时,也只能是像寻求心理安慰的普通人,他在药箱中找出的最好的起死回生丹药,都没能让她醒来。
李怀瑾一脚踹在南宫御的心口,他分明知道这一切,怎会舍得穆锦安受伤。
既能听到圣旨,定是站在不远处,他武艺高强,却不出手相助,还是从前的南宫御吗。
少年那双能看清一切秘密的眼眸盯着他慌乱的目光,让他无处可逃,揭开他心中的不堪,指责道:
“你看着她被射伤,迟迟不来医治,你与李元漾李珩,明帝肃帝,都是害死她的刽子手。”
“若无桃夭寒血毒,本王腿伤寒气不会如此之重,若无我,你能带她回江南吗?她若知你是如此卑鄙之人,还会待在你身边吗?”
“本王承受寒毒多年,已替吾妻还清你养育之恩,她不欠你。”
南宫御再次被眼前的少年死死压制,不是皇族与生俱来的威震之意,而是那种无所畏惧,不惜性命护着心爱之人的神色。
铠甲上的每滴血,都是他不计生死,为少女冲锋陷阵的证明,诉说着任何人都不配与他相争的愤恨。
南宫御一言不发,妖孽眸色变得惶恐不安,担心穆锦安就此...
他想起那日生辰宴,她吃醉酒,夜时沉入梦境,稚嫩甜甜的声音,叫着那人名字,疑惑道:
“我不认识梁王李怀瑾,长大为何要嫁他?”
许是三魂中的爽灵之魂预测未知之事,只是她偶记忆错乱,不记得做过何梦,说过何话?他嫉妒从未谋面之人!
后来,本以为有牵姻蛊在,穆锦安会对他永远顺从,受情蛊影响爱上他,不曾想最终还是与李怀瑾并肩同行。
南宫御离开的背影落寞无助,站在雪地,风雪似刀刃刮过他脸颊,听着死士站在帐外禀报:
“王爷,已抓到放箭之人。”
帐帘被掀起,萧颜站在远处,湿漉漉的睫毛下,眸色异常恐惧。
他看着如玉清白银的鹅毛大雪从上空落下,为站在五十丈处李怀瑾那寒气逼人,雷霆震怒的神色更添几分凛冽。
冷空气如潮水涌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锋利的刀剑。
帐内暗沉到只看到少年那如明珠般亮色眸子,目露寒光,盯着射伤他挚爱的仇人,苍穹剑弦开弓。
少年射出的每一支兵箭,携带着刺骨冷气,如金刚铁锥砸入萧颜心口。
身旁的死士押着萧颜,不让他反抗,他胆裂魂飞,大哭道:“啊,救命啊,啊!”
萧颜还从未见过这种距离,这种雪蒙蒙中,连人都看不太清,自己引以为傲草原第一的箭术。
此刻,被践踏摧毁的分文不值,仿佛长生天捏着他的命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空阔静谧雪地传来声音:“一,二,三...十五..二十五...三十...五十..五十五...六十...”
鲜红盛过黄泉路上迎着阴气绽放的彼岸花,滴落在纯白雪色,开出十里红花,每一滴血都是他该偿还给穆锦安的。
他惨叫的声音传入李元漾耳中,李元漾还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
每一箭矢都射在不危及性命的地方,他已不是心惊肉跳,而是汗洽股栗,魂不附体。
“住手,梁王,此法,比五马分尸还要残忍,梁王,我求你了,别再射了,梁王殿下,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萧颜。”
他认错求饶的声音并未打动少年,听着死士还在继续报数,他被绑着的手腕不断挣扎,勒出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