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昭央一把拽起她,她瞪着眼珠,一拳打在他臂膀,他只觉小猫从他手臂跳过去,温柔可人。
“雪方消,地上凉,别生病了,听说你姐姐武艺高强,你也是将军之女,怎不会功夫?”
穆芸推开他手臂,她自小只喜琴棋书画,觉练武艰辛,也曾后悔,没有像穆锦安那样刻苦练功,否则新婚那夜,她定不会被侮辱。
史昭央见她只是垂首,又悄悄从他手中顺走一块又一块芙蓉糕,八块芙蓉糕,史昭央吃了掉在草地那块。
她拍拍手,摸着肚子,心中满足,她最喜甜食,唇舌淡淡清香味,冷若冰霜窥伺他一眼:
“多谢,芙蓉糕我以后还你,七块。”
史昭央毫无征兆拎起她,她脚掌远离地面一大截,刚要大骂,青年长年练武,手指生茧,粗糙指腹触上少女滑嫩唇角,擦了擦糕点碎渣,眼神柔和注视着她:
“我方才叫你十四姨娘,若不想刚吃下的芙蓉糕吐出来,就乖乖叫我义父。”
穆芸不语,侧过脸望着远处正在放羊的穆锦安,大喊一声:“救命啊,杀人了,史昭央杀人了!”
史昭央见穆锦安起身,立马放下穆芸,再回首时。
少女娇小的身影奔跑在草原,远处白云亲吻青黄草地,少女一袭绯色衣裙随风飘起,似一轮红日灿烂温暖,构成美丽画卷。
侵入他心底,灰暗被一层层剥开,照个透亮。
她回头朝他挥手,一蹦一跳,清澈银铃般的笑声在草原回响不绝,所有人从未见她这样开怀大笑:
“史昭央,乖儿子,我穆芸十四岁,能得二十九儿子,不枉此生,人生百态,卷卷有吾名。”
史昭央气的脸色发绿,本想追上去,见穆锦安盯着这边,他攥拳,咬牙:
“七块芙蓉糕喂狗了?这丫头嘴真毒。”
史昭央做她儿子这件事,不出半日,传遍欷雀族,契王李节军中,盛国弑炎军,史家几千军耳中。
葛绛为感谢穆芸,送给她许多黄金布帛,她将这些散给族人,闲来无事便在草原散播消息,也听得不少小道消息,这些消息成为她手中利刃。
史昭央硬着头皮向穆锦安走去,见她身边坐着一位少年,戴着半张清透矜贵雪狐面具,身后雪山似环绕在少年身边,赋予他无尽力量,而寒气吞噬着青年。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行起稽首礼:“下官,幽州经略使兼刺史,史昭央,见过公主殿下。”
穆锦安抬手:“史少将,起来吧,这位是梁王。”
史昭央不敢正视少年眼睛,垂首,拱手:“下官,见过梁王殿下。”
李怀瑾瞥见他衣衫上白色糕点碎渣:“史昭央,你父亲身体如何?”
史昭央躬着身子,恭敬回话:“谢梁王救下官父亲一命,今日好多了,下官定护送您与公主离开此处。”
穆锦安瞅着此人,长相比史司俊俏许多,慈眉善目:“多谢少将军。”
史昭央还沉浸在穆芸的挑衅之语中,眸中的窘迫一览无余,只恐此后风言风语,说不准她还会在大江南北散播自己叫她姨娘之事。
“是,公主,下官告退。”
史昭央转身离去,瞅着李元漾和李仁邦朝着这边走来,他迎面碰上,打起招呼:“见过奚王,李世子。”
李元漾已得罪史司,他知面对权利,无父子同心之言,并未与史昭央翻脸,态度温和:
“史少将,既到此处,便多留几日,本王尽地主之谊,好酒好肉招待你。”
史昭央浅笑:“多谢王爷,我是来接家父,恐不能久留。”
史昭央离开后,李元漾和李仁邦来到穆锦安身侧,看着她悠闲甩着鞭子,草地上放着一坛屠苏酒,浓郁白术、桂枝味沁人心脾,一盅接着一盅。
李仁邦见穆锦安虽是戴着面纱,但眉眼皆绝色,螓首蛾眉,鼻梁高挺,手如柔荑,听李元漾说公主青面獠牙,难不成唇角丑陋,龅牙断齿。
李元漾蹲着身子,抬眸望着穆锦安,见她翻着白眼,元日多饮屠苏,她此刻怎饮这酒,抱起她的屠苏酒,嘴巴触在酒坛口,咕咚咕咚,半坛酒被他喝个精光。
“饮屠苏,岁旦辟疫气,不染瘟疫及伤寒,小公主,本王喝了你的酒,定是平安康健,洪福齐天。”
穆锦安手中的鞭子向着他挥来:“谁让你喝的?”
李仁邦想起李元漾告诉他,时常受公主欺辱,他满腔怒火,急于替李元漾出气。
他一只手接住那鞭子,用力一扯,穆锦安力气不如男子大,她坐在小胡床,踉跄往前一扑,半身趴在地上。
“你敢打奚王?”
顷刻,不知何处一股磅礴山海之力,仿佛雷电击过他身躯,五脏六腑膨胀似是要爆炸,全身经脉凸起,要冲破肌肤般。
那一瞬间,他似看到九幽黄泉路,黑漆漆,雾蒙蒙,彼岸花绽放摇曳,死亡之意直冲他而来。
李仁邦面目狰狞,捂住胸口,唇舌间透出寒冰凉意,接着是浓烈血腥味顺着他牙齿,一滴一滴流下,滑过下颏,滴在竹青衣衫。
他被这一掌打的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膝盖像是被草地拽着,铁链拴着他的膝盖,无法动弹,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无敌的内力。
瞅着少年容貌极美,气势威严压迫,目光仿佛能灼穿他内心。
“你是何人?”
李怀瑾一言不发,扶起穆锦安,拍打着她衣衫上的尘土,将那屠苏酒坛踹向他胸口,酒坛碎裂,几片瓷掉在他衣衫,他跪着的膝盖离地,身子向后倒去。
李元漾连忙扶起李仁邦,正愁挑不起矛盾,两人针锋相对,他只会更开心:“梁王,你怎能对世子出手?”
李仁邦狼狈站起身来:“你是盛国梁王?怎能与公主如此亲密?”
李元漾眸光一抹狡黠:“仁邦哥哥,罢了,我们两族不比盛国势强,他们欺辱两族,司空见惯,就如掳走我们勇士,我们走吧。”
他拽着李仁邦离开,远处传来一声:“欺人太甚!”
穆锦安摇头,不知他巧舌如簧说了什么挑唆之言。
李元漾眸色一亮:“明夜,勇士会捉来他们弑炎军将军副将等人,他们赢不了。”
二人相视一笑,狼狈为奸的模样似是亲兄弟,契王李节身边的阿拉坦走上前来:“世子,属下定会再寻机会刺杀契王。”
李仁邦拍着他的肩膀:“好,待父王死后,我做了契王,定不亏待你。”
阿拉坦笑意满面,几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