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后的这些天,朱厚照第一次在寝宫睡了一个安稳觉,只觉得浑身舒坦。
“陈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朱厚照开口说道。
“皇爷,现在已经是寅时了。”太监陈敬从一旁走了出来,他和苏进轮班休息,此时正好是他当值。
“已经寅时了么,好,去,敲朝钟。召集文武百官,上朝。”朱厚照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皇爷,离卯时还早,您要不再休息一下。”陈敬担心朱厚照的身体,关心道。
“放心,朕现在感觉很好,你只管让人敲钟便是。”朱厚照对这个忠心的太监很宽松。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敬听到朱厚照的话后,躬身退下。
很快,朝会的钟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自从建立了豹园后,朱厚照基本都在豹园内处理政务,除了大朝会,他很少去奉天殿中,他的性格更多的是贪玩,跟他爹弘治皇帝朱佑樘一样,杀大臣的事干的很少。
在十六年的帝王生涯中,朱厚照处置大臣最狠的一次也就是,鞑靼犯大明九边大同,朱厚照借着朱寿的名义想要御驾亲征,却被担心皇帝掌握军权的大臣们劝解,阻止。
最后朱厚照杖责了十数位大臣后,借着宫内的密道偷偷的跑出了皇宫,来到了边境。
除此以外,朱厚照几乎没有较重的处罚过大臣,连驾崩前几个月,也没有报复性的处置平日里顶撞他的官员,当然也可能是那个时候的朱厚照,政令已经无法传达下去,权力集中在文官手中。
可这次不一样了,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大明太宗皇帝朱棣和一众朱家先代皇帝,显灵降世,带着大军过来给他朱厚照撑腰来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更是准备亲自前来朝会。
朱厚照心中激动无比,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你们总说朕顽劣,连年号都要讽刺朕,收个税,出个征都要跟朕谈祖制,现在,朕的祖宗们显圣来了,谈祖制,来,朕让祖宗跟你们谈。
朱厚照在太监宫女的服侍下,穿戴好赭黄龙袍,戴好冠冕后,便往奉天殿的方向走去。
而听到朝钟声的官员们,也大感意外。
这半个月都没看到皇帝开一次朝会,今日怎么突然敲钟了。
内阁次辅,蒋冕府上。
“爹,陛下今日怎么突然召开朝会了。”被朝钟声吵醒的蒋冕的大儿子蒋升,看着正在穿戴官服的父亲问道。
“为父也不清楚,不过朝钟声响起,百官都要去奉天殿觐见陛下,升儿,马上就要科考了,你安心在家读书,为父已经跟吏部打了招呼,待你拿了名次,便将你外放江南府做个知县,过几年,有了政绩,为父便调你回京。”蒋冕整理了一下官服说道。
“儿子谢过爹爹。”听到蒋冕的话,蒋升大喜,谁不知道大明最富裕的地方就是江南,有蒋冕的照应,他只要在江南那混个几年,就能回来,还能捞一大笔银子。
“嗯,升儿,为父上朝去了,你在家好好读书。”蒋冕说完便往厅外走去。
“儿子恭送父亲。”蒋升朝着蒋冕的背影躬身拜道。
很快,坐着马车的蒋冕便来到了皇宫大门外。
“蒋阁老,今日来的这么早啊!”有六部官员看到蒋冕殷勤的打着招呼。
“嗯,朝钟声响,我等还是要尽快觐见陛下。”蒋冕微微颔首。
“还是蒋阁老心系陛下啊,朝钟一响,立马赶了过来。”
“是啊,吾等自愧不如啊!”
“蒋阁老实乃吾辈楷模啊!”
听到一众官员拍着他的马屁,蒋冕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高兴无比,会拍你们就多拍一点,老夫受得住。
不一会儿,皇宫大门打开,百官依次有序的往宫内走去。
“蒋伯父,还请等侄儿一等。”就在蒋冕带头走进皇宫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蒋冕回头看去,原来是杨廷和的儿子,翰林院修撰,杨慎(之前杨慎因为上疏劝谏正德皇帝朱厚照不该醉心玩乐,没有被朱厚照采纳,因此辞官归乡,杨慎在嘉靖继位后才复任,这里土豆君将他提前了一点)。
“原来是杨贤侄啊,贤侄唤住老夫所为何事啊?”看到来人是杨慎,蒋冕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杨慎以博学才雄着称,是正德六年的状元,流传后世的那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便是他所被嘉靖发配到云南的路上作出来的。
“蒋伯父,侄儿想问一下,家父的消息。”杨慎冲着蒋冕行礼问道。
“杨兄?怎么,杨兄竟然不在家中么?”说到这里,蒋冕也才发现,一众进宫的官员中竟然没有首辅杨廷和的身影,他也有些疑惑。
“是么,家父昨日归家后,傍晚突然说要进宫面见陛下,侄儿劝阻不住,看着他出的家门,谁知一晚上都没回来过,所以侄儿想问一下蒋伯父可否知道家父的消息。”杨慎向蒋冕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唔,此事老夫也不知,不过侄儿放心,杨兄可是陛下的老师,平日里也是政务繁忙,或许是有些紧急发生的事情需要陛下处理也不一定,如今杨兄说不定就在奉天殿等着我们,我们这便去奉天殿吧。”蒋冕虽然也奇怪杨廷和为何昨日半夜去皇宫,面见正德皇帝,不过身为内阁首辅,有时候在文渊阁通宵处理政务也是正常的事。
“多谢蒋伯父告知,侄儿在此谢过伯父。”虽然蒋冕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今日杨慎不知为何,心里总有股不安的感觉。
“或许是错觉吧。”杨慎安慰自己道。
很快,一众官员便来到了奉天殿内,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可是文官之首的位置始终空着,等了很久也没看到杨廷和的身影。
杨慎焦急的在殿中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自己父亲的身影。
“陛下已至,百官叩拜。”有太监高声唱喏。
接着,众人便看到正德皇帝朱厚照,一步一步的从殿外走了进来,然后慢慢的来到高台龙椅上,坐定。
朱厚照高坐台上,俯视着下方群臣。
“拜。”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朱厚照抬手虚扶,一举一动无不展示着帝王威仪,哪怕让礼部最挑剔的官员来,也找不出此时的朱厚照一丝毛病。
“谢陛下。”
百官缓缓起身,抬头看着高台上的正德皇帝,面上疑惑顿生。
不是说正德皇帝落水后,寒气已入肺腑,药石难医么,怎么瞧着面色还挺红润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朱厚照硬撑,让人将他打扮成这样的。
疑惑的归疑惑,正事还是要办的,从正德皇帝落水后,文官们便琢磨起此事了,不管现在的正德皇帝是不是装的,他们都决定将事情说出来。
于是,内阁首辅不在,自然由次辅蒋冕上了。
老大不在,你个老二总得做点什么吧,不然我们这些小弟推举你出来是干什么的。
蒋冕也不含糊,举着玉牌就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