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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实验室基本都空了,除了一些带不走的大型机器,是个名副其实的空壳。

燕樾收拾好最后一点东西,看着装满货物的车逐渐走远。

“你怎么还不走?”他转身对着覃禛。

覃禛一笑,“你都没走,我怎么可能走,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行十来年的朋友,我怎么可以抛弃你一个人先离开呢。”

燕樾挑挑眉,恍然想起了那天魈的话。

覃禛对他有异样的心思,难道是真的?

回忆起这几年的事情,两人的距离保持的刚刚好,比朋友更亲密,比恋人更淡薄。

倒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两人并肩往室内走,燕樾不经意提了一嘴。“你都已经三十几了,你父母没有催婚吗?”

覃禛笑了笑,“怎么可能没催,他们恨不得我立马回家,给他们生一个大胖小子。”

说到这,嘴角的笑消失:“不过我这人比较挑,没什么人能入眼,跟她们纠缠倒是浪费了彼此的时间。”

覃禛侧眼看着身旁人,貌似不经意,“上次我接你电话,你母亲第一句话也是问你成家没有……”

“怎么,你父母也在催婚?”

燕樾将脚边的垃圾踢开,“天下父母都一个心思。”

他思绪如潮,脑子里像是有千万根线,缠绕在一起,覃禛这句反问很有深意。

覃禛走到燕樾面前,背过身直视他,嘴角敛着笑,喃喃自语,“你说我爸妈也催婚,你爸妈也催婚,要不我俩在一起算了,方正也知根知底……”

话没说完,燕樾便停下脚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覃禛。

覃禛意识到燕樾的变化,急忙停下脚步解释,“我刚刚就是来玩笑来着……”

燕樾彻底个冷下脸,往日的温和不再。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开这种玩笑。”燕樾直勾勾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眼镜的遮挡下反射出冷漠的光。

覃禛一时哑语,他仅仅暴露了自己的一点心意,对方便避之不及,若是知晓他喜欢了他十几年,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覃禛收起异样的心思,开口大笑起来。“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燕樾表情岿然,似乎并不想多说。

他撇开覃禛独自往前走,突然一阵猛烈的晃动感从脚下传来。

“地震了?”

燕樾张开双手,努力稳住身子,地震的感觉十分强烈,连屋子都在摇晃。

覃禛意识到地震,立马上前护住燕樾。“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覃禛看了看空旷的周围,半搂住燕樾往三角地带跑。

楼宇坍塌,烟尘四起,两人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覃禛将燕樾死死护住,掉落的墙皮砸在他身上,硬是一声不吭。

待到震感结束,周围已经不成样子了,残垣断壁,天花板上吊着一串破碎的墙壁,黑色的钢筋掺杂在其中,看起来就像是末日里的场景。

两人被困在角落里,眼前的视线被遮挡,一块巨大的石板挡在两人头顶,只有斑斑点点的光透过缝隙照进来。

此时燕樾才清楚地听到覃禛的痛嘶声。

“你受伤了?”

燕樾闻到空气中的铁锈味,猩红的鲜血从覃禛受伤的背后滑落到胸前,啪的一下滴在燕樾白色的大褂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刚才事发突然,完全没来得及思考。

燕樾才发现自己除了手臂上有些擦伤,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事。

燕樾蜷缩着身子,用力将覃禛背后的石块推翻,发现他的背已经血肉模糊,白色的骨头都清晰可见。

燕樾眼瞬间红了,语气带着指责,又带着心疼,“你怎么一声不吭!”

覃禛忍着疼,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覃禛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即使身上的石块都被燕樾扫落,但偻着的背脊却不敢移动。

砸下来的石块重力太大,几乎砸碎了他的脊梁,甚至伤到了神经。

覃禛感觉自己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撤离的大部队想必已经出去很远了,一时半会儿想要从这庞大的实验室里找到他们两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

覃禛苦笑,这次他怕是活不了了……

但他不后悔,这条命是为燕樾牺牲的,他甚至觉得很有意义,死之前能跟燕樾在一起,算是死神对他的眷顾吧。

“你还有脸笑,你这样子……”燕樾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哽咽。

要不是为了保护他,他怎么会这样。

燕樾的脸上布满了灰尘,经常挂在鼻梁上的金色眼镜也不知所踪,可能早就被压成粉末了吧。

“你撑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好……”覃禛艰难地开口,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他还是想让燕樾活下去。

鲜红的鲜血流了一地,无论燕樾怎么堵都止不住。

他慌乱的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折腾,无助的按住伤口,“怎么止不住……”

要是他身边有止血药剂就好了,可偏偏实验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

覃禛的脸色越来越白, 燕樾只能眼睁睁看着。

毕竟有十多年的感情,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凋零,燕樾再也抑制不住,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撑下去,不能睡……”燕樾不断的重复着,看着他渐渐眯下去的眼睛,跟他说起曾经美好的日子。

覃禛默默的听着,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着燕樾眼角的泪,想伸手给他抚去,却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死之前……还能看见他为自己哭,真好。

覃禛张了张嘴,燕樾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俯下身子凑过去。

“燕樾……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开不了口,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久到从他进入实验室的那天起,对方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句话,周围安静无声,燕樾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这么多年覃禛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生怕被燕樾发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

燕樾哽咽的动作一停,脚下的地又开始晃动起来。

直到看见那只绿色的触手张扬的将压在上方的石块搬开,燕樾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过是魈的一个玩笑。

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逼迫覃禛说出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