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煜向来自负,自认为能征服所有的人,更遑论伺候自己的奴才。
于是对于自己身边两个大太监都归属沈清婉一事自然一无所知。
如此一来,倒是给沈清婉添了许多方便。
随时掌握御前的消息,对于后宫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更何况,沈清婉还有其他考量。
她想知道前朝更多消息,哪里有异动,哪里有不同平常的自然异常,她都想知道。
她和芷若,还是没有放弃回家的路。
穿越文不是都写,什么天象异常,什么七星连珠,什么天降祥瑞之类的时候,便有开通空间时光隧道的契机么?
沈清婉与林芷若两方派出的人寻遍天下,也没有找到奇人异士懂得时空传送。
沈清婉只好改变方向,留心着天象自然。
启祥地域辽阔,哪里有异常,自然要靠所属地方官员一级一级往上禀报。
因而沈清婉便要小德子留心着前朝大臣每日所奏之事。不想放过一丝机会。
至于天象观测。
钦天监的梁安言早已是沈清婉的人,但她却不敢对他透露实情。
只是吩咐他好生观测天象,若有异常,及时禀报。
只是,沈清婉总觉得,梁安言一双眸子中总是幽深无比,看向自己时,仿若早已看透了她。
但对于沈清婉的吩咐,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垂头应是。
沈清婉极少被他人气场压迫。
可沈清婉宣梁安言觐见那日,梁安言刚看完星象,气场似与之前完全不同。
眸子灵动幽深,似看穿一切。
就连沈清婉,也感受到了微微的压力。
但是这种压迫感,很快便伴随着梁安言垂下眸子消失掉了。
直至他退了出去,沈清婉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看来,今后这钦天监,也要多注意着一些了。
今日,沈清婉总觉得自己身子十分沉重,胃也经常不适,还常常觉得头晕。
她认为是近来常常夜中多思没休息好的缘故,饮些安神茶也就好了。
可是麝月不放心,非要传太医过来瞧瞧。
宋清辞的妻子最近刚刚怀了身孕,冯樱儿年岁还小,第一次有孕十分紧张。
他又极是个顾家之人,时常宫里府上两边奔波,十分辛苦。
沈清婉便想着这段时间换其他太医给自己平日里把平安脉。
可是宋清辞却极力拒绝。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宫中的阴私手段让他十分畏惧,更不放心旁人经手,照顾沈清婉的身体。
因而宁可自己辛苦些,也坚持亲自来梦华宫为沈清婉把脉。
沈清婉体恤他需要照顾家人,召他进宫的次数便少了许多。
只是如今麝月一再要求,沈清婉也怕若真有了什么耽误了病情,便准许了麝月去叫宋清辞。
自从有了孩子,沈清婉对自己的身子在意了许多。
她还有需要保护的人,可不能让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宋清辞来的极快。
他脸上带了最近常有的愧疚。
他自然知道婉妹妹是体恤他和樱儿,才减少召见次数。
虽然沈清婉多次强调无事。
可是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又觉得身子不适,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心中还是十分惭愧。
沈清婉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她今日实在是身子不适,也没精力安抚他,便挥了挥手让他诊脉。
搭上沈清婉的脉搏,宋清辞心中猛的一惊。
他不信邪,双手都细细诊过,眉间蹙的越来越紧。
沈清婉疑惑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宋清辞犹豫着,随后还是开了口:“娘娘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沈清婉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惊。
近来宁煜来她宫里的次数并不多,只是没想到,这样也能怀上。
两个多月……岂不是她刚出冷宫没多久,便怀上了?
她心中无语:说好的皇帝不行呢……
但是身在后宫,多些孩子,也是好事,最起码恩宠稳固。
只是瞧着宋清辞的神色,并不是喜色,明显还有后话。
于是沈清婉看着他的眼睛:“还有什么话,宋大人但说无妨。”
看着沈清婉从冷宫出来,虽精细调养,却还未完全恢复,尚有些清瘦的脸,宋清辞满目心疼:
“娘娘自冷宫出来,身子还未调养完全。
且在冷宫中,娘娘郁郁寡欢,十分伤身。
娘娘外表看着无事,可内里早已消耗虚空,实在不是有孕的好时机。
如今这孩子,胎像十分不稳,才会折腾的娘娘身子不适。
现在月份小还好说,若是月份再大些,怕是会伤了娘娘的本体……”
宋清辞话说的隐晦,可沈清婉却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你是说,本宫这一胎,容易保不住?”
宋清辞沉默着,终究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望着沈清婉:
“按照臣看到的脉象,这孩子,八成是不能安全落地,娘娘一定是近来怀胎之前便月事不准。
才会有了身孕都自己不知。
若是早些调理,或许还有机会,可是微臣……”
宋清辞十分愧疚,若不是自己家中有事,没有常常伺候娘娘身侧,或许,这胎还能留住……
沈清婉却不这样想,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自己月事素来不准,之前调理了那样久,也只是轻微改善。
这事,也不能怪到宋清辞身上。
只是如今她心绪混乱,也没心思去安慰他,只抓住他的袖口:
“这孩子,才这么几个月,能看出什么!当真不能再救?说不准好好调养,还能有机会平安生产呢?”
宋清辞却摇了摇头:
“并不是月份的事。
娘娘作为母体,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自身原本就有旧疾未愈,根本不宜有孕。
孩子先天不足,即便勉强生下,也极大可能是残缺之身。
体弱多病都是最轻的,怕只怕肢体不全,或是活不到足月腹死胎中。
那样,娘娘的性命便危险了,到时只怕一尸两命……”
事情演变成这样,宋清辞自然也是心如刀绞,只是身为医者,他必须如实禀报病情。
更何况,沈清婉是他的妹妹,孩子还能再有,可妹妹自己的命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见沈清婉仍不死心,他开口再劝:
“娘娘还是要以自己身体为重,娘娘还有两位皇子需要照拂,实在不能冒险。娘娘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沈清婉却还是摇了摇头:
“若本宫要你拼尽医术,这孩子是否能保?即便……”
她闭了闭眼,像是给自己鼓了鼓劲,才继续开口:“即便诞下便是残缺之身?”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怎知,宋清辞还是摇了摇头:
“即便微臣拼尽一身医术,只怕也难保他顺利长大,最大的可能还是这胎儿腹死胎中。
微臣知道,娘娘不舍得孩子,可是,这种时候,不能纠结犹豫,早些将这孩子打下去,对娘娘的身子损耗也少一些。
还是要以娘娘自身为先啊……”
沈清婉心中烦乱,只垂眸点了点头:“到底是本宫腹中的一块肉,容本宫好好想想……”
宋清辞不忍多劝,只留了一句:“还望娘娘早做决断,微臣一直都在。”
便起身退了出去。
虽不能保住胎儿平安,但好好调理沈清婉的身体,他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