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夜赵婉君之所以在夜间唱曲儿,是因为前几日她得了一本曲谱。
听闻之前绮韵娘子便是唱了这谱子里的曲子才得到了皇上的垂青。
赵婉君拿到手之后,便日夜排演,只为也能以此吸引到皇上的注意。
只可惜近日皇上都未来昭明殿。
赵婉君身份低微,皇上不来,她自然也没本事单独见到圣驾。
皇上今夜好容易过来,她又怎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即便皇上进的是珍贵嫔的寝殿又能如何,她在外面唱,就不信皇上听不到。
岂不知,就是这一唱,基本就断送了她来日之路。
明日她就会被安排到偏僻的宫室,免得又出来碍到皇上的眼。
她更不知,这曲谱是沈清婉与林兮瑶一同安排好的局。
算准了她争宠的心思,故意放出消息,且让她自以为费尽心机才拿到那曲谱。
她本就是太后所指,太后又刻意表现出了对她的帮扶之意。
皇上原本就因为太后插手自己的宫闱之事而迁怒于她,对她很是不喜,如今又这样跳脱,更是遭得皇上厌弃。
贪嗔痴慢疑,地狱五条根。欲除嗔怪起,先断贪念心。
赵婉君贪心不足,小小年纪便心存恶念。更是刚入宫便手中沾染一条无辜的人命。这样的人,自然会有应得的报应。
好好的青春年华,还未绽放,就要断送在这深宫之中了。
宁煜有心整治赵婉君,并未遣人出来让她退下,只让她以为还有一丝希望,吊着她的精神。
殿内,暖帐生香,烛火摇曳中,林兮瑶与宁煜交颈并头,情意缠绵。
殿外,赵婉君却在已进初冬之时,衣着清凉,活生生的唱了半宿。
直到最后实在是整个身子都被冻得没有了知觉,才不甘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偏殿。
即便赵婉君年轻身体强健,可又怎么经得起穿的那样单薄吹那么久的冷风。
第二日她便高热不退。
病榻中没等来皇上的垂怜,却等到了让她搬离昭明殿的旨意。
满心的羞臊与不甘让她一股急火攻心,
虽不至于口吐鲜血,却实打实的让她病情更加严重了。
奉旨而来的内监可没有什怜香惜玉的心思。
赵婉君本就位份低微,最末等的答应,今儿又摆明了被皇上厌弃。
连一向被她拿来狐假虎威的太后都没有出来发话帮她。
因而底下的奴才对她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顾她发着高热,当日便逼着她搬离了昭明殿。
林芷若素来讨厌赵婉君。
她的落魄离开林芷若当然不会出来相送。
这事本就是林兮瑶和沈清婉的手笔,
如今能顺利借皇上的手送走这位瘟神,林兮瑶自然也不会出来假装客气。
因而赵婉君离开昭明殿的过程属实不算光彩,用凄惨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她位份低,份例分给伺候她的奴才自然也不多。
来宣旨督促她搬离的内监催促的又急。
稍微慢些便冷言冷语的讥讽着。
因而她虽发着高热却也不得不自己亲自拿些细软,就在这数冷寒天的,步履蹒跚,灰溜溜的被赶离了昭明殿。
林兮瑶终于又有了久违的清静。
殿里只余她和林芷若,这下毫无顾忌,两人玩的更加开怀。
感情突飞猛进,简直玩闹的乐不思蜀。
倒是极大的缓解了林兮瑶极力克制自己去沈清婉那里的失落情绪。
抛却了父亲的仇恨,她本就是个孩子心性。
如今有人陪着,日子过得更是滋润。
很快便忘记了赵婉君这个让她厌恶的家伙。
赵婉君的事刚在后宫传开的时候,简直让金幽月笑得肚子痛。
她虽知道赵婉君是个蠢的,但不知竟蠢的如此彻底。
孙若澜虽然脑子不太灵光,进宫以来也不得宁煜宠爱,这样久的时间,她只被召幸了一回。
但得知赵婉君被皇上厌弃,她心里也是欣喜的。
即便自己现在不得宠,但是能少了一个人与她相争,那也实在是再好不过。
她进宫前父亲便叮嘱过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宸妃娘娘那样得宠,不也曾经被禁足过被冷落过么。
自己还年轻,又怕什么呢。
就这样,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在这紫熙城一日又一日的消耗着自己的青春。
时光一瞬即逝。
不知不觉已至岁末,漫天飘雪的季节。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
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年都要寒冷许多,窗棱上都结满了冰霜。
瓦当下面垂着一根根冰柱,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倒有几分趣味。
这日,沈清婉身上盖着一件赤狐皮子制成的毯子,靠在火炉边取暖。
她整个人拥在蓬松鲜艳的皮毛里,显得整个人都毛茸茸的。
手中捧着一盏热热的燕窝,白皙的面庞氤氲在蒸腾的热气里,更衬得她的容姿非凡,不似身在凡间。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夜宴了,沈清婉即将临盆,这样的琐事自然是不用她费心操持。
只需微微授意想要的效果,自有奴才去办。
内务府已经早早准备妥当,只待各位主子聚在一处欢度除夕,共同守岁。
这样盛大的节礼宁煜依然没有松口让皇后出来。
启祥孝道为先,纵使宁煜再不喜太后总是没有分寸的插手自己的宫闱之事,平日的请安也总是要敷衍一下的。
否则长久不去寿康宫,会被臣公诟病。
虽只是略坐坐就走,这过场也还是要有。
这也是太后能见到皇帝的极少机会。
自上次插手选秀之事,宁煜与太后的关系就愈发尴尬冷淡。
宁煜羽翼渐丰,再无从前那般顾忌,直接一句太后年岁大了不宜过多走动,只在寿康宫安养调理,便将太后半困在了自己宫中。
一次请安之时,太后抓住了机会,试探的询问了一回除夕夜宴皇后是否参加。
宁煜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皇后身子不好,不宜劳累,还是让她安心在坤鸾宫修养吧。”便再不肯提。
太后本就只是心死之下不甘心的再度试探。
如今再一次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也就不再挣扎,深深叹息了一声,再没有多言。
她只是微微替皇后心寒。
皇后虽是倚仗家世在宁煜登基之初有所助力而被册封的后位。
可她与皇帝到底是少年夫妻,原以为无论如何都会有些情谊。
却怎知,宁煜只把她当做棋子,竟一丝真心也不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