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未叫轿辇。而是互相依偎着,缓缓走回了梦华宫。
用宁煜的话来说,也算陪着沈清婉散步了。
选秀整整进行了大半天,由于开始的比较晚,待如今结束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夕阳的余晖温暖而浪漫,朱红色的宫墙仿若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在琉璃瓦上闪烁着点点金光。
梦华宫中庭苑里的桂花树,枝头上挂满了一簇簇的金色桂花,微风拂过,那馥郁的花香便悠悠的弥散开来。
对于这个封嫔时宁煜赏下的宫殿,沈清婉最喜欢的便是院子里这株硕大的桂花树,花朵繁盛,花期又久,整个宫室都被染的香香甜甜的,平日里在树下品茗、下棋,别提有多惬意。
说到下棋,沈清婉突然想到,瑶儿这丫头倒是好几日不曾过来,上次她俩下棋输给自己,那丫头还耍赖呢。
宁煜此刻却没心思想念别的女人,近日他国事繁忙,倒真成了清心寡欲的明君了。
且不提后宫其他妃子的宫室,就连这梦华宫,他也已经数日未来,闻着熟悉的椒墙气味,心中倒是有些怀念。
宁煜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总觉得,宫中女人纵使再多,也只在沈清婉这里能寻到一丝家的感觉。
对此宁煜也很是奇怪,沈清婉入宫也不过一年多的时光,自己倒是跟她如老夫老妻一般熟稔。
只要在她这里,便觉舒适,放松,脸上的面具似乎也可以摘一摘。
最后,宁煜把这归结为缘分。
可能沈清婉就是自己命定的女人吧。上天把她安排给自己,就是让他也能如寻常百姓一般享受夫妻之乐。
思及此,宁煜看向沈清婉的眼神更加深情宠溺。
倒是把沈清婉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由奇怪的瞧着他:“皇上这般看着臣妾做什么?”
宁煜唇边一笑:“朕瞧着爱妃越瞧越欢喜,便错不开眼神了。”
沈清婉不觉身体汗毛都快被油腻的炸起来了,面上却娇羞一笑:
“皇上只管哄臣妾,今日入选五位妹妹,各个绝色佳人,皇上怕是眼睛都看花了。”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娇嫩绝美的面颊:
“臣妾如今怀着身子,容貌早已不复从前,已经是貌若无盐了,哪里比得了新入宫的妹妹们年轻貌美。
臣妾瞧着,那金幽月妩媚风情,赵婉君圆润可爱,全都是美人胚子。”
宁煜本还想和沈清婉说笑打趣几句,可是听到赵婉君这个太后指进宫的女人名字,便莫名烦躁起来,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去。
沈清婉瞧着,敛起唇边冷笑,只做不知,有些惶恐的起身行礼:
“可是臣妾说错了什么?皇上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宁煜未曾想她突然告罪,连忙把她扶起来:
“你这动不动就行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今日本就操劳,你有着身孕,别再累到。朕没有不高兴。”
沈清婉如此,宁煜哪里舍得迁怒于她,少不得收敛了性子,将手边的茶盏放在案上,叹息道:
“母后如今管的也愈发多了起来,从前还有些分寸,皇后一倒,她倒更是没了规矩,朕瞧着,她当真是越老越糊涂!”
这种话,宁煜能说,沈清婉自然是不敢接口的。
古时不孝不敬之名,并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宁煜也没想她接下去。继续说道:
“朕今日过来,就是要与你商量新入宫的秀女定位份的事儿,如今皇后抱恙,宫里大事小情都你辛苦管着,这事也该与你商量。”
宁煜顿了顿,声音也带了些冷凝:
“只是这赵婉君,是太后一手指进来的,朕心中甚是不满,左不过也只是个刺史之女,她的位份,就不必太高了,赏个答应也就罢了。”
沈清婉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她自然知道,今日宁煜来她宫里是为了秀女位份之事。
刚刚故意提起赵婉君,就是因为她知晓宁煜对赵婉君不喜,因着太后,他连带对这个新秀也心存了芥蒂。
如今提起,也正好让他开口不给赵婉君过高的位份。
否则,此人是太后所选,自己若是不顾及太后的颜面,执意压低赵婉君的位份,太后少不得也要找她不痛快。
她在这宫中才安稳多久,可不希望这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下手给她使什么绊子。
还不如让宁煜亲自开口,皇上的妃子,位份由皇上亲自来定,旁人即便心有怨言,也说不出什么。
一想到赵婉君,沈清婉眼中便划过一丝厌恶,小小年纪就心思如此歹毒,这样的人在宫中实在不宜得势,还是让她安分一些的好。
待到年末,沈清婉就快临盆,并不想为这等蝼蚁浪费心力。
这样的人,倒不如一开始便打压下去,今后的日子也能安生一些。
她温柔的亲手给宁煜重新奉了茶水:
“煜郎消消气,不过一个秀女罢了,煜郎不喜欢,远远的打发了也就是了,实在犯不上为了她动气。”
宁煜点了点头。
“只是金幽月到底与其他人身份不同,说是高句丽的贡女,可是她参加了选秀,这身份,倒有几分尴尬,到底算是底层的奴才,还是算普通的秀女,又或者……是按联姻的女子来算呢?”
沈清婉见选秀过程中,宁煜唯有对这金幽月另眼相待,有几分满意之色,此刻也不得不提前试探一番。
宁煜果然略微有些沉吟,抬头望向她:“你觉得呢?”
沈清婉心中揣摩着宁煜的心思,缓缓开口:
“高句丽虽战败,但是到底也算我们的附属之国,每年供奉也算得宜。
皇上今日讲到,国库空虚,倒莫不如给他们几分薄面,往来通商赚到了钱,也能充盈国库。
否则就算他们统治阶级已经举国投降,可是普通百姓中若不肯与我们的商队行方便,也是于我们不宜。倒是横生枝节了。
如今给了金幽月脸面,也算给了高句丽脸面,想来他们也是懂得如何回报皇上的。”
宁煜听了她的话,果然眉目舒展,伸手将沈清婉的手紧紧握住:
“宫中果然只有婉儿最懂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