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棠揉着宁厌的脸，见对方安分了，才收回手，再度将视线转向了宁夫人，“后来呢？”
“后来……”宁夫人看着一双年轻人打闹，轻声道，“在我怀孕第九个月的时候，h国的一代人工智能……终于要问世了。”
鹿青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宁厌也不皮了，冷着眸色看向宁夫人。
他也很想知道，宁夫人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面对他这个儿子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的像塞勒说得那样——
是因为他，才导致鹿青棠没了父亲——
宁厌幽澈的桃花眼，闪过丝极致的沉凝。
宁夫人看着鹿青棠坚定的眼神，目光恍惚，“那是一个……充满了喜悦的日子。”
宁夫人至今都记得，当鹿星也从实验室内走出来，微笑着告诉她们，h国一代人工智能，终于要问世那一刻，严肃睿智的父亲，表情是如何的激动，甚至达到了狂热的地步。
“那天晚上，父亲跟鹿星也甚至破天荒地，坐在一起吃火锅……”
在研究所里的那几年，别说吃火锅了，如果不是宁夫人时不时找过去，强制两个工作狂休息，他们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泡在实验室里。
“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喝酒……”宁夫人声音轻轻地说，“他举着杯子，形象全无地拍着鹿星也的肩膀，又哭又笑地感谢对方……”
“我从未见过，父亲那样痛快过。”
“鹿星也抱着你……他也很高兴，”宁夫人看着鹿青棠，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当年那个坐在父亲怀里，学着大人们，调皮地拍着小手，笑得特别开心的小宝宝，“他一边吃火锅，一边给你喂奶。”
“喂完奶，又很认真地跟你道歉，说他没有尽好一个父亲的职责，让你刚出生就得时不时离开妈妈。”
“但现在研究结束了，他可以带你去找妈妈了……”
鹿青棠的大脑随着宁夫人的话语，逐渐勾勒出了一幅温馨的场景。
在很多年前，在京城的月亮还很圆、很亮的时候，在一个温馨的小院子里，火光很温暖，架在炉子上的火锅咕噜噜地冒着热气，有美丽少女依恋地偎依在父亲身边，一边要强地拖着大大的肚子，一边噘着嘴去抢过父亲的酒瓶，不允许他喝太多，有年迈儒雅的老人红着脸，高兴地大笑，一边天伦之乐，一边是多年夙念终得圆满。
那大抵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有容貌俊美的青年，温柔地抱着自己的女儿，郑重地跟年幼的小宝宝道歉，开心地告诉她，他终于可以带她去找妈妈了……
鹿星也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一定充满了喜悦与期待。
那个夜晚，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大大小小，五个人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庆祝h国一代人工智能问世。
鹿青棠抬手，朝着虚空中，轻轻地挥了挥，隔着二十年的人生岁月，代替当年还不会说话的小宝宝，补上了她的回答，她笑着说，“爸爸，我原谅你。”
她只要知道，她的父亲跟母亲，很爱她，就足够了。
至于她缺失的父爱与母爱，等找到他们，她会让他们双倍补偿给她的。
宁夫人听到这句话，喉间骤然一哽。
鹿星也听到这句话，一定很高兴……
鹿青棠冷声道，“所以，究竟是什么，破坏了这份幸福？！”
宁夫人一怔，紧接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极端痛苦的事情，眼神出现一抹痛苦的神色，“我……不知道。”
没等鹿青棠询问，宁夫人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只知道，在我们正在庆祝的时候，研究所内，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鹿青棠眸光骤然一凝。
宁夫人神色染上了浓重的痛苦，“那群人……很奇怪。”
“父亲的研究所里，有很多鹿星也亲自设下的安保措施，可以说，按照那个时候，国内外的科技水平，即便是来了一支军队……也休想闯进去。”
“也因此，上层并没有在研究所内，安排人保护。”
“但那群人却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毫无阻碍地，通过了所有的身份验证信息，躲过了所有匪夷所思的攻击手段，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鹿星也……”
鹿青棠想起了鹿闻笙的死亡方式，清澈的眼眸，显露出一抹暴戾。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牵住了鹿青棠的手，阻止她伤害自己。
宁夫人眼中多出泪光，“我至今都记得，父亲看到那群人出现时，眼中的震惊。”
“鹿星也的反应更快，他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在鹿青也那张温柔平静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第一时间，带着我们，藏了起来。”
“鹿星也是那家研究所的主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地下室，将你放在了我的怀里……”
“他说他现在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让我帮他照顾好女儿，可是那个时候，我……”
宁夫人嘴唇颤抖着，下意识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眼中的痛苦之色变得更重。
宁厌眼神倏地一凝。
鹿青棠也恍然明白了什么，握紧了拳头。
“我忽然……”宁夫人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哭了出来。
鹿青棠抬手握住了宁夫人的肩膀，凝声道，“夫人，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您儿子的错！”
“错得是那群闯进来的人！”
“是那个……背叛了h国，放那些人闯进来的存在！”
而不是去苛责一个孕妇，和她当时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宁夫人抬起头，浑身上下都溢满了痛苦与后悔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地说，“我受了惊吓，肚子里的胎儿提前发动……”
“我跟父亲跟鹿星也说，我会照顾好你们，让他们去做他们应该做得事情……”
“不就是生孩子嘛……女人都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