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俩人到底是携伴到了铭德医院妇科分诊台。
窦逍本来说先找地儿休息、睡足了再说,打算到时候糊弄着、哄哄司恋也就过去了。
可司恋上网翻到有一条科普信息说-真要想通过某些细节判断是不是初次,也最好是在24小时内及时就医。
她实在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明明身心疲惫,刚在洗手台上好几瞬还都险些昏死过去,但因着没找到证明,已然睡意全无。
她又没法解释给窦逍听——
她不是有多在乎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她是在意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强奸过。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就是认为这两件事的本质是不一样的。
而至于最终得出事实结果若是更趋向后者,她也不知自己届时该如何面对、作何反应。
或许会毅然为当年的自己维权,无论多难也要试试。
或许时过境迁,发现仍然有心无力,反而进一步倍受打击。
可她不管,她就是要想尽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答案……
铭德是私立医院,平日里本就少有病患乌泱泱的场面,这一大清早的,整间医院更显安静。
负责接待的护士像是在学校里、怕吵到正在上课的班级,与两人交谈始终轻声细语。
见窦逍要跟进诊室,护士忙微笑着拦:“抱歉先生,请您在外面等。”
司恋此前急着在网上胡乱查的时候、窦逍也查了。
正如他模棱两可了解的,网上也说-不是所有人初次后都会见红,这东西因为运动什么的破了也很常见,司恋从小就跳舞,那练劈叉什么的做些大幅度动作不是常有的事。
这一听自己不能陪着进屋,窦逍是真担心万一查出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司恋会接受不了。
虽然他也闹不清司恋为啥会如此在意那个证明,可就是打心底里要顺她的意。
四目相对,司恋边被护士引着进门,边回头看向窦逍。
她戴了副大框平光镜,透过镜片,窦逍都能看出她眼里的紧张和彷徨。
那肿肿的眼皮、红红的眼眶,更令他心疼不已。
他开始怪自己。
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动作太大、伤了她,或者真蹭自己身上了没注意。
总之就是有多在意,就有多自责、多担心……
诊室内,为司恋检查的是个温柔的女医生,姓裘。
在简要沟通、司恋尽可能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诉求后,裘医生先是温声给她科普了一套-女子初次同房不见红也很正常的专业知识,就差闲话家常般嘲笑她被电视剧严重洗脑、这认知落后的更适合回到古代生活了。
可见司恋明明也懂,却仍是执意要检测,裘雅妍不禁问:“是你的伴侣……一定要你检测么?”
司恋忙张大红肿的眼皮猛摆手:“不是不是,他不在乎这个的,我只是、就是……”
裘雅妍从业多年,经受过、涉猎过无数案例,她从女孩子的状态判断出,面前的小姑娘应该是经历过什么。
成长路上,很多女生都有一个、甚至数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她作为医生无意窥探,也没再为难小姑娘,开始为其检查。
了解到司恋刚有过性经历,她稍加权衡,未使用任何冰冷的器械。
手法和她说话声音一样,都非常温柔。
可司恋还是全程都非常紧张,无数次生出悔恨。
但,与其说她是恨当年的恶狼,她其实更恨那个随意轻信他人、事发后又懦弱无能的18岁少女。
好在,在经历了严重内耗的片刻等待后,得到的检查结果算是好的。
整理好衣裤。
司恋听裘医生说她的处女膜相较同龄数据形态来看,算比较短薄、且偏深的,就像人的皮肤,在指尖轻轻划一小口肯定没多少血,可若是割的深些,创口严重,血量聚集较多自然就会更明显。
裘雅妍给出肯定结论:“通过你的创面新鲜程度判断,应该是近期刚发生破裂不久……”
她虽没像网上那些科普说的、能看出是否是在24小时内刚发生的那么神乎其神,但能基本准确地判断出司恋刚经历初次性生活不久——
“……而且普遍来讲,女性在婴幼儿时期的处女膜会比较厚,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处女膜会越来越薄。
但就像人的长相一样,千人千面,薄厚程度也都不一样,有人天生没有,而有人天生闭锁,甚至有人先天患有处女膜肥厚症,要经过治疗才能过性生活。”
发觉司恋听的一知半解,裘雅妍就从电脑里调出图片示意着、简单给她讲了讲,大意就是处女膜不是一层膜,是本身就有孔的,有的女性还不止一个孔,只不过不管是何种形态的处女膜,直径通常都不大,所以才会出现初次性生活后因撕裂-而少量出血的状况。
而很多女性在少女时期来月经会腹痛,就有处女膜孔较小、影响经血排出的原因。
这种情况在同房后破裂了就会通畅,这也就是老一辈人常说的:‘结了婚就不痛经了’,可供参考。
见司恋表情丰富切换,时而惊讶时而懵懂,还有些尴尬害羞,裘雅妍觉得这女孩子还蛮可爱的,都步入社会工作了还这么单纯,就给她推荐了两本书——
“你要实在好奇可以看书学习一下,这样以后如果也能生个和你一样的漂亮女儿,就可以在月经初潮前后向她委婉科普,尤其你现在、em,算是真正成为一个女人了,以后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书里有关定期体检、如何选用贴身衣物和卫生巾这类论述都很新颖,也很与时俱进,你觉得不方便同她人讨论的一些问题、就可以一个人悄悄学习~”
的确,这些东西的确没人给司恋科普过,连姐在这方面从没跟她说过什么,就连当初初次教她使用姨妈巾,连姐也是眼神躲闪、表达十分匆忙的。
还是有受偏向含蓄的传统文化影响吧,不然像连姐那么大大方方的性格,怎么偏对这些事不好意思。
既已得了理想答案,司恋终是放下心中大石。
那种呼吸突然都变得畅快的感觉真好,让她一下就原谅了当年那个傻卟啦叽的自己。
她拍下裘医生给她推荐的书籍封面,聊的太好,又顺口咨询了一下为什么她没疼。
“吭咳、”裘雅妍略微尴尬,清了清喉咙才重新端正科普神态,说女性在这方面的感受,和男性前戏工作做的到不到位、动作粗暴与否都有关系。
再多她也没法说了,因为她自己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司恋也不好意思再听了。
在听裘医生说她其实还是有些红肿损伤的,建议注意性生活频率和强度后,司恋更不好意思了,就连连道谢站起身要走。
裘雅妍一听,握着鼠标、忙侧抬头问:“欸你诊断证明不要了?”
司恋一身轻松地晃了下头,笑容释然而甜美:“不要了,不重要,谢谢您裘医生,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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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外,窦逍刚因担心司恋,特想抽根烟缓缓。
可他左右一拍兜没有,才回想起夜里在市局给那个川警官递烟不成,好像都塞给宝华了。
唉,不抽不抽吧,不然万一待会儿回来不及时,准保又会惹得他的小媳妇儿不高兴。
也是刚学会——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把窦逍就一直靠在诊室门对面的墙上、双腿交叠着站着鼓捣手机,护士请他去休息区喝咖啡他也没去。
听闻诊室门开,他立即甩过大长腿迈向前,没等问什么结果,就从司恋笑盈盈的小模样获知了答案。
还问什么呢,他本就不在意,只要司恋开心就行。
他什么都没问,就自然暖笑起来,念叨了一句:“出来啦,能直接走了吧?”
便揽过司恋的肩,边走边给她展示手机里的图片:“下一项,先找地儿补觉,路上挑挑床……
我琢磨着要是单独给你换一张床太容易被人怀疑,就算你那些同事当面儿碍着你的郡主身份、不敢说三道四,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所以咱最好是把你舍友的床一起换喽~
你们那屋不是上头带个阁楼嘛,挑高够用,你看这种上床下桌的设计喜不喜欢,看我选的这几个款,有没有荣升空间利用大师的潜质~”
挨上窦逍,司恋心里的不痛快全然烟消云散。
她先是随声反驳窦逍说她的同事们-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谬论,又道:“哈哈,大师大师,我一开始超怕你是大师,时间管理大师,简直就是在赌你的人品~”
窦逍嘚瑟极了:“嘁,现在知道不是了吧?是不是赌到了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被窦逍揽着肩膀,司恋也环住他后腰,俩人就像玩儿二人三足一样,紧紧贴在一起,迈进暖洋洋的朝阳里……
一路温馨甜蜜,到酒店前窦逍就已经将司恋选好的二层床给宝华安排下去了,还不忘嘱咐他再采购一套不锈钢花洒、新冰箱、新镜柜、小型洗衣机……以及各种各种空间管理大师推荐的小户型好东西。
约好了晚饭前送货安装,进屋,洗手,上床。
就是字面意义的上床。
这半天一宿折腾的,俩人都累极,就抱在一起亲了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很快便双双酣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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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宿舍换家具,两张床都卸了腿儿才往外搬,才显得没那么可疑。
司恋找宿管阿姨签字才知道,原来阿姨昨晚没在宿舍住。
正值中秋节,全单位放假,正赶上阿姨儿子一家三口过来了,他们在外头租的民宿。
而便衣来取证时,是门卫大爷把她找回来配合开门的,当时多少有点不乐意。
也正是因为家里头有更值得阿姨关注的人和事,司恋宿舍丢东西报警的新闻并未引起她过多关注,她都没等警察走就提前撤了。
司恋心说,幸好来房间取证的警察执法手段不算暴力,走的时候还不忘替她带上门,连脚印都没留下一丝一毫。
简单沟通过,司恋草稿都没打就对阿姨瞎掰道:“不知那贼怎么搞的,把我和露露的床都给踩的稀巴烂,我这一想,后勤处不是允许我们换家具嘛,正好换个上下铺,上边是床、下头衣柜和桌子那种,还能多搁点东西。”
说着话,宿管阿姨也跟着凑热闹上楼了,还发愁叨咕道:“咱宿舍大门口有监控,按说不能有外人进来啊,该不会是咱楼出内鬼了吧?”
司恋反应迅速:“那回头等忙完国庆汇演,我帮您申报,争取尽快给各层走廊也安个监控,但我这事儿您就别言声了,不然后勤处突然加强管理,不让外人进什么的,您这工作量也得增加,我也没丢什么贵东西、就一项链,千万别给大家添麻烦,现在想想我都多余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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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木床,无污染无甲醛,可毕竟是新的,会有很明显的木头味儿,再说尺寸合适的配套床品也要洗了才能贴身用。
既然宿舍暂时住不了,司恋拍了几张改头换面的宿舍美照给露露发过去,汇报完、开着窗,就提着简单的行李跟窦逍暂离。
窦逍要带她去哪就寝她也没问,就全心全意相信他,享受被他照顾。
出门遇熟人,是一个跟窦逍也打过几次照面儿的文工团男演员。
比起此前三两回碰面时、场面都很混乱,当下正巧时机恰当,司恋就将师兄介绍给了窦逍。
-“你好,裴临洲。”
--“欸你好,咱们见过,窦逍。”
瞥见随着两人一同出来的还有些工人、搬搬抬抬的,裴临洲看着司恋微笑着打趣:“又折腾什么呢你这是?自打来了单位就不闲着,不是买衣柜就是买冰箱的。”
司恋吐了吐舌头,弯着眼睛在两人之间寒暄,告诉窦逍说裴师兄特别照顾她和露露:“我那些网购的家具,都是裴师兄帮我俩组装的,前些天洗手台也是,裴师兄怕合作的工程队干活儿太糙,碰巧他们屋修东西,就带人来帮我们重新打了胶。”
原来是这哥们儿帮着修的,这长的人模狗样的,还顶着个这么文艺的名字,莫不是个一直惦记着近水楼台的痴情男配~?
窦逍对上号后,心里冒出一小排感叹号,但表面依旧温煦从容,又主动伸手道谢。
裴临洲说着不客气,目光又落在司恋喜气洋洋的小脸上,用故作责怪地语气批评她粗心大意,转而又问了句:“这回洗手台质量好了吧?结实了吧?”
一句话让司恋想歪到外太空,她脸一红,紧着磕绊说:“好、好了好了,非常结实!谢谢裴师兄!”
又聊了两句,窦逍实在忍不了这裴男配-那股子油头粉面的做作劲儿。
见裴临洲腿边还有行李箱,就找个理由说还要指挥工人拆装:“行哥们儿,你这也是刚休假回来吧?快回去歇着吧,改天一块儿吃饭~”
双方就此话别,窦逍哪用操心什么装修问题,牵起司恋的手就往车旁走,稍走远几步,幼稚地装凶问:“说,这哥们儿是不是追你来着?丫一看就对你心思不纯。”
司恋忙慌张回头看,幸好宿舍楼门已然关的严严实实。
她皱着脸抨击窦逍草木皆兵:“你瞎说什么呐,别我身边一冒出个男的你就瞎想好嘛,裴师兄和大卞是同期进的文工团,他是冲大卞的面子才照顾我的好嘛~
再说裴师兄好像有女朋友,我听别的女同事八卦说,他经常收到诸如剃须刀啊、打火机之类的礼物~”
窦逍一听‘大卞’俩字儿就绷不住乐了,之前俩人没好呢、他不方便打听太多,正好聊到这儿,就顺势调转话题问起:“说起来,你和那大卞哥是怎么认识的呢?你不说他对你有恩嘛,要不哪天约着一块儿吃个饭呀?”
说起这个,司恋又是滔滔不绝,说卞立峰属于高干家庭,他爷爷和司贯行的姥爷是一个职级,他们是在大院儿里打羽毛球认识的,“哈哈,我那时候刚知道同性恋是怎么一回事,大卞和我哥一边大嘛……
欸?他俩好像比你还大一岁吧,反正那时候他们好像是高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嘛,大卞老来找我俩玩儿。
我就怀疑他喜欢我哥。
后来熟了我就问他,他特声色俱厉地否认:司贯行那个冰山精!我喜欢你都不会喜欢他!
哈哈,真是笑死,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大卞其实有些性别认知障碍,男女都不怎么分,就是知道男女有别,但在他眼里又区别不大,就类似小朋友……”
说到这,司恋又想起大卞确诊了精神病,遂唉声叹气:“唉……吃饭是一时半会儿约不上了,大卞最近一直在外头旅行,因为确诊了狂躁症嘛,就比较抗拒在世俗中生活,怕自己把人打坏、惹麻烦,说是旅行,其实是在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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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司恋随窦逍到了铂悦居酒店公寓。
不用窦逍介绍,她从进门就感受到,公寓比酒店更具私密性,房间里的设施像家里一样,生活起来很方便。
晚间,窦逍说要出门办事,怕司恋无聊,正好心疼她,就给她叫了美容SpA上门服务。
来了两个年轻美容师,进门就说是窦先生下的订单。
她们一个给司恋做身体,一个做面部,还给司恋修剪了指甲,手法专业又贴心。
服务过程中,她们还时不常问司恋舒不舒服、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金丝雀。
她美美享受着、在心里瞎琢磨,若是窦逍把两人恋爱的流程调换过来,先带她回什么酒店公寓,她保证会当场尥蹶子,一口气扇他八百来个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