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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入帐欢:娇宠丫鬟 > 第260章 牢中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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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一大早上起来就坐在正堂了,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早膳也是匆匆用了两口便说是吃不下了。原本大人带着夫人和二小姐就走了,这偌大的朱府就剩下这么几个人,姐姐又成天担心公子担心得魂不守舍,这都整整五日寝食难安了。再这么下去,姐姐的身子如何能够撑得住啊?”

桑桑满是担心地看着一早上就坐在正堂,不知道在等些什么的朱颜,叹着气和身旁的李嬷嬷说着。

李嬷嬷也叹了口气,“也不怪姑娘担心。公子五日前不清不楚地就让行之前来退婚,虽说别人不了解大公子是什么人,你我是从丞相府出来的,公子是什么人你我不可能不清楚。若公子当真是那等容易变心花天酒地的人,又怎么会等到遇见姑娘的时候才被拉进凡尘?这些日子朝堂不安静,我瞧着时刻都有朝不保夕的架势,况且前日公子跟着太子殿下下了大狱,那可更是谋反的罪名,是要满门抄斩的。连我都能生出怀疑的事情,姑娘那样聪慧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出来?姑娘担心也是必然的。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姑娘照顾好小公子和小小姐,再多做些姑娘爱吃的东西给姑娘开开胃,跟着姑娘一起静观其变吧。”

桑桑虽然担心,但也是没有办法,跟着李嬷嬷一起进了正堂,笑着说:“姐姐放心,乳母已经将小公子和小小姐喂饱了,带去卧房哄睡了。只是方才姐姐吃的太少,桑桑去做些开胃的糕点给姐姐吃吧?”

“桑桑姑娘上次做海棠糕差点做成炭,还是奴婢去做吧?”李嬷嬷好笑地看了一眼桑桑,随即又看着花颜道:“今日天气好,晴空万里的。如今的天气,风虽说不大,但实在是太干了,不如奴婢去为姑娘做一碗藕粉桂花莲子羹来,开胃又滋补。”

朱颜支肘撑在桌上,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可面对桑桑和李嬷嬷满眼的关心,她也不好意思拂了她们的意,她扯出笑容:“嬷嬷你的手艺好,你做了我自然就吃的。”

“好,那奴婢现在就去做。”李嬷嬷刚进正堂,立马转身就去了厨房。

桑桑看着朱颜郁郁寡欢的模样,绞尽脑汁才道:“那今天天气好,听说城南的戏班子今天唱新戏,不如桑桑今日陪着姑娘去看看?”

“桑桑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正好乳母也在,就当是这些日子太累,给你放天假。”朱颜笑着看着桑桑,正要递银子给她,“我再等等。”

桑桑却怎么都不肯接银子,她本来就是不想让朱颜轻松些才说要去看戏的,她哪里会对唱戏有兴趣,听着朱颜的话,她叹了口气一屁股在朱颜身边坐下来问:“姐姐啊,你从一早上就说要等人,等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影,姐姐你究竟在等什么嘛!”

“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等来的究竟是什么。”朱颜抿唇说。

“不管了,反正桑桑陪姐姐一起等了。”桑桑也破罐子破摔了。

正在这时,立马就有下人快步进来禀报:“大小姐,门外有一位朔风侍卫等着,说是要找您的。”

“快请!”朱颜连忙说,紧张地站起了身,脚步徘徊。

桑桑一听立马也来了精神,有些不可置信地走到朱颜身边,“不是说公子出事了,朔风怎么还会有时间前来?难道姐姐在等的,就是朔风?”

很快,朔风便风尘仆仆地快步进来,桑桑一看见朔风浑身是伤,立马着急地迎了上去,冲到了朔风面前,也忘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抓着他左看右看,急得红了眼:“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你不是号称武功一级棒的吗?怎么弄的全身是伤啊!?”

“没事,没事的桑桑,都只是皮外伤。”朔风看着面前冲过来的桑桑满眼着急关心的模样,一时红了脸,浑身戾气更是一柔,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安慰:“真的没事,小伤并无大碍,只是事情发生的突然,所有中了埋伏罢了,今日我前来,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同姑娘说的。你乖,我待会儿和你说。”

桑桑红着眼点头,拉着他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赶紧去。

“姑娘,如今公子出事,太子殿下势微,属下也不能在此多待,这封信是公子出事之前,吩咐属下在退亲之后,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里。”朔风从胸前的衣服之中,拿出那封完好无损的信,双手恭敬地递到了朱颜的面前,又怕朱颜有疑问,一五一十地解释:“属下这一路交代公子要办的事情太多,四处都是埋伏,又山高水远,怕弄脏了公子给姑娘的信,所以找了个空白的信封多套了一层,姑娘莫要误会。”

“信……什么信?”朱颜从朔风手中的那封空白信,明明那信不厚,可压在她的手里就显得沉甸甸的,让朱颜根本不敢轻易打开,她几乎是求助性地看向朔风,颤颤巍巍拿这信,忙问:“他在里面还好吗?有把握吗?”

“姑娘,在公子出事之前,属下便被派了出去,公子只说是他若是出了事儿便一定要尽快交到姑娘手里,属下也是才进京,并未前往大理寺瞧过,这些问题实在是回答不了姑娘。”朔风下意识地捏了捏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只小手,安抚了她一下,才看向朱颜,神色有些犹豫,像是深吸了一口气才看着她道:

“至于是什么信,原本公子给属下的时候,属下也未曾看过,姑娘……姑娘还是自己看吧。”

朔风说完之后,便似乎有些不忍心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立马转头过去,装作和桑桑说话的样子,实则却时刻注意着背后朱颜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朔风知道朱颜打开了信,随即便传来朱颜混着哭音的嗓音——

“放妻书……好一个放妻书!卫辞青你就是个混蛋!本小姐根本都未曾嫁给你,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混蛋给我写放妻书?!又是退婚又是放妻书,卫辞青你当真是太过分了些吧!”

朔风一听,极不忍心地皱了皱眉,可听见身后传来朱颜跌坐的声音时,他便再忍不住,和桑桑两个人忙将摇摇欲坠的朱颜扶住。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先将她的心死死地捏紧,随即又像是生怕朱颜好过,毫不留情地撕碎成一块一块,一时之间血肉模糊,朱颜疼得全身没了力气,瘫倒在桑桑的怀里,满眼泪水地看着手里那空白信封下那真正的信封。

朱颜近乎执拗地盯着那信封上偌大的几个字——卫辞青放妻朱颜书!

好一个放妻书!

朱颜打开信封的手都在颤抖,抖得手中的信纸都好几次险些掉在桌子上,她手忙脚乱地将那信纸拿出来,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打开,才终于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盖闻一日夫妻,有百日恩情。

辞青何人,竟遇朱颜。吾以险衅,母早逝,父以怨怼如仇敌,几欲杀之。吾少时多病,既无伯叔,更无兄弟,命运多舛,伶仃孤苦。

若无朱颜,辞青则终身不懂情爱为何物。既遇朱颜,辞青渐喜。

盖闻一舟共渡需十年修得,同床邀梦则是三世之缘,辞青与朱颜本欲花下携手,共事炊烟,造伉俪之深情,成他人之艳羡。

然辞青位于朝堂之重,向来波诡云谲,又因少时经历而无通达性情,难令朱颜欢颜。

虽已明了情爱与朱颜之重,然辞青从前固执,明白之时早已错过最佳时辰,再欲许朱颜以终生,终为亡羊补牢,悔之晚矣。

辞青内欲改性情,然朝夕难至,外欲平定朝堂内乱,怎奈国家百姓重之又重。

又处大理寺监牢之中,生机渺茫,恐怕以连坐之罪牵连朱府。

辞青苍苍而朱颜青青,若以此拖宕竟困朱颜,辞青不为。

今放朱颜,欢喜各生,伏愿娘子,觅得良家,对镜展眉,育女生儿,六亲皆欢,辞青无憾。

为留后凭,京城卫府,卫辞青谨立。”

明明那么轻薄的一张纸,可却重得仿佛泰山一般,死死地压在朱颜的手中。

不长,甚至算得上很短的一封信,都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可一字一句,逐字逐句地看完,朱颜已经泪流满面,整个人疼得蜷缩在太师椅上,那一股足够能让朱颜难以思考的钝痛从她的心上辐射出来,沿着她的全身血肉钻进她的骨头缝里。

那一封信,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一只温柔又残忍的手,一点一点捡起朱颜早已经被捏碎得血肉的心,一点点逐渐拼得完整。

“姑娘,属下知道您不好受,但还有些东西,原本公子是说等他走了之后再让属下交给您,可属下也于心不忍,索性便一起交给姑娘了。”朔风说着,便唤来了原本在朱府门外守着的暗卫。

只见那暗卫手中提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木箱子和一个约莫小腿高的紫檀木箱子,都是上了锁的。他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朱颜面前,甚至贴心地为她打开了木箱子的锁:“请主母过目。”

满目的房契地契还有各种银票之类的东西。朱颜一时愣住,她根本弄不清楚卫辞青究竟想要做什么。

朔风怕朱颜不明白,在她一旁解释道:“这大箱子之中都是一些田产地产等等,都是这些年除了卫府之外,公子的资产,公子命属下全都转换成房契地契还有银票,整个大景境内一共是上百个庄子,几十处宅院,田产众多,银票不计其数,都在这大箱子之中了。”

说着,朔风看着那小箱子顿了顿,才道:“至于这小箱子之中放的东西,公子收拾的时候把属下和行之都赶出去了,不让属下看,只知道是对公子很重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只能姑娘打开了自己看。”

说着,暗卫便那小箱子挂着的三把锁的钥匙递给了朱颜。

朱颜颤颤巍巍地打开那三把锁,打开那小木箱子,里面放的东西便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一共没几样东西。

朱颜最先看见的是,便就是放在最上面的那个面具——去岁赛花灯时,公子送她的面具,之前坏了两次,想来应该都是公子修好的。

还有很多都是她没来得及从丞相府带走的东西,公子送的焕颜霜——公子用政绩求来的北疆贡品,还有她之前为了哄公子给他绣的香囊……

几乎全是和朱颜有关的东西。

“就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值得上这么多把锁。”朱颜愣愣地看着木箱子中的东西,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眶。

“放妻书……好一个放妻书啊……还有这些东西,卫辞青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算计我!”朱颜心疼得无以复加,可看着那信,她和之前的哭模样完全不同,虽也是泪流满面,却难得地绽出这几日第一个的笑容:“你到了这个时候都还要算计我,卫辞青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说什么各生欢喜,六亲皆欢,你怕是难受死了吧!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你一个连容儿都要吃醋的人,以你的占有欲,你怎么可能忍得了我另觅良人?

这放妻书哪里是什么绝情信,分明字字是爱,句句是情。还有这些的东西,你这哪里是希望我另觅良人,各生欢喜,分明就是巴不得让我忘不了你,巴不得让我一辈子都为你守忠。不……”

朱颜说着,眼泪从眼眶之中不断溢出,她抱着那残缺的面具哭得实在伤心,说到一半,朱颜想到了什么,“你这个混蛋,巴不得我陪你一起死吧?”

说着说着,连朱颜都觉得有些魔怔了,那样伤心恸哭的模样,实在看的身旁的桑桑和朔风都心揪得疼,可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桑桑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正要开口安慰朱颜的时候,谁知朱颜一把就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泪,重新挂上温柔平静的笑容,将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掩藏在笑容下,看起来像个没事儿人,跟方才哭成泪人儿的模样截然相反。

朱颜看向朔风和桑桑,竟然反过头来安慰他们:“没事,我没事。他如今正在大理寺之中,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做,我才不会把所有的时间放在哭上面。他想要和我撇清关系,我才不会再让他轻易得逞。”

正在此时,李嬷嬷做好了藕粉桂花莲子羹端进来,看着正堂里一片混乱的情况,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忙到了桑桑和朱颜身边:“姑娘,桑桑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李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朔风,怎么一转眼回来就哭成泪人了。

“没事儿,李嬷嬷,我没事儿。只是这些日子,丞相府无人管,还请李嬷嬷和桑桑带我好好照顾承欢与景行,交给你们两个我才放心。”说完,朱颜近乎执拗地看向面前的朔风:“我要去大理寺,带我去见他。”

朔风想要拒绝她,原本按照公子的意思是不可以的,可当朱颜姑娘红着双眼满含泪水地看着他时,那双眼眸中全是病态性的偏执,和有时候的公子竟然如出一辙。

最终朔风也只能点了点头:“好。”

“去哪儿…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李嬷嬷听的云里雾里的,勉强能够听出来朱颜姑娘是想要去见大公子,随即看向朱颜…想要劝解,想要安慰,可终究在对上朱颜那双眼睛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出来。反而只很轻很轻的问了一句:“姑娘不喝完这碗藕粉桂花莲子羹再走吗?”

“不用了,他爱吃甜的,我给他带过去。”朱颜说着,先是吩咐暗卫将这些东西都小心翼翼地收好,看管好。随即才朝桑桑和李嬷嬷点了点头。

跟着朔风离去。

大理寺地牢。

大理寺的监狱一般分为两个,一个是普通的牢狱,也就是从前朱铭恩大人所呆过的地方。第二个便就是看管重要犯人或者是危险犯人的地牢,不管是布置还是牢房刑具等,都要比普通的牢狱要厉害上许多,也就是卫昼然死前待的地方。

朱颜直接被朔风带去了大理寺的地牢之中。

这已经不是朱颜第一次进入大理寺的地牢,可这一次再来,和上一次的心理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是卫昼然不肯交代实情,所以要求大理寺请她过来,上次也就是在这个地方,二公子还尝试拿她为棋子算计大公子,所以说那个时候她和大公子都有疑惑,不仅是对对方的,对自己也有很多的不理解,不明白。

朱颜还记得因为这件事情,从大公子冷战的那些天里,她以为,只要不停的去想大公子对他做过的那些坏事,她便能够早些放下。可每每一到这个时候,朱颜就会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大公子,大公子对她说过的话,想起大公子对她做过的事情,想起大公子曾经保护她的模样,想念他身上的冷竹香,想念他炙热又粗糙的大掌,更想念他宽厚可靠的怀抱。

直到冷战之后,她第一次看见大公子的时候,似乎所有的疼痛全都淹没在了他那双深沉幽暗的凤眸之中。

朱颜不知道大公子会是什么态度,但是朱颜知道,这一次,卫辞青绝对不能像从前一样想把她扔掉就把她扔掉。

她朱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拖累也不是一个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更不是只能和他同甘不能共苦的人。

朱颜跟在朔风身后,她的身后跟着几名大理寺的狱卒,朔风眼疾手快的先将墙上的火把点燃,火光驱散了一部分的黑暗与潮湿,朱颜也得以看清地牢中是什么景象。

那一道让她无比熟悉和眷恋的清瘦高大的身影正面对墙壁盘坐着,和之前她第一次前来看爹爹的时候差不多,他像是在静思。

朔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那几名狱卒就站在朱颜的不远处,把守在地牢口。

这是朱颜特意找了大理寺少卿方大人求来的特许,求来的能和大公子单独说话的一段时间。

朔风走过去,低声禀报:“公子,属下已经完成吩咐。”

“那封信她看了吗?”卫辞青低声问,依旧没有转头。

“回公子,看了。”朔风答。

“她可曾说了什么?”卫辞青沉声问,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出来的声音。

朔风有些犹豫,偏头求助性地看向朱颜。

朱颜朝他微微颔首。

许是因为朔风停顿了并没有立马回答,卫辞青像是有些猜到了,扯唇低笑一声:“她是不是骂本相了?”

“回公子,姑娘骂您混蛋,骂您又是退亲又是放妻骂您不要脸。”朔风如实回答。

卫辞青嗓音中多了一丝笑意:“她最聪明了,知道瞒不过她。她脾气也硬的很,那个小丫头,六岁的时候就敢咬我。现在大了长了本事,看了那放妻书肯定要骂我无耻,骂我明明还没娶,就敢厚着脸皮写放妻书。要是本相在她面前,是要被她指着鼻子引经据典骂的。”

朔风跟朱颜对视一眼,随即又道:“姑娘还说,说您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算计她。”

“果然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我,就这点卑劣的心思也瞒不过她。”卫辞青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对自己猜对了朱颜反应之后的满意。

他顿了顿,笑意小了一些,“还有么?”

朔风闻言停顿了片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公子是在问朱颜姑娘还有没有说别的。

朔风扭头看向一旁的朱颜。

朱颜示意朔风先出去,自己则是走上去,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嗓音平静:“公子倘若真的想知道,为何不来问朱颜?”

她的声音一出来之后,卫辞青的身影僵硬了片刻,不知道在沉思,还是在犹豫。

地牢中的气氛霎时间停滞下来。

朱颜被他的背影气得不行,眸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个挺拔笔直的背影上,她明明不想看他,明明想要骂他,可所有骂他的话就好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硬生生地堵在了朱颜的喉咙中,让她根本没办法说出来。

“怎么,公子有胆子给朱颜写放妻书,如今朱颜来了,公子反倒不敢回头看朱颜一眼了?”

“呵……”只听大公子低笑一声,像是感慨又像是不出意料:“看来面对本相的算计,颜儿看得一清二楚,却又义无反顾地走进来。”

说完,卫辞青站起身,转身看向面前的朱颜。

便有狱卒冲上来打开牢门的锁,并对着朱颜道:“朱小姐,方大人说了,最多半个时辰,有什么话便全说了吧。”

“多谢小哥。”朱颜拿出一块银锭塞到了那狱卒的手里,忙道:“替我谢谢你们家方大人,这些时日我们家公子还要劳烦几位兄弟照顾,几位兄弟日夜不停,是最累的。这点心意就当请几位兄弟喝茶了。”

说着,那狱卒便懂事地退到了门口,留给朱颜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朱颜刚进牢门,原本滔滔不绝想要骂卫辞青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口,反而尽数化成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看见好端端站在她面前的大公子,朱颜一时情绪如同惊涛骇浪般汹涌而上,她再难像方才一样冷静的控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大步地朝着面前的卫辞青扑过去。

卫辞青长臂一伸,轻易地将扑过来的朱颜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卫辞青已经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朱颜,刚开始的时候他不适应,后来朝堂事务复杂繁忙,一切都是大势所趋,他身份特殊,实在不宜和朱府接触过多。

起初卫辞青总觉得自己能忍过那一段时间,直到他看不见朱颜控制不住走神,直到他抱不到朱颜没有办法睡着的时候,卫辞青才终于明白了,他不仅仅是爱朱颜那么简单,也深刻的明白到了朱颜在他人生中所占的分量。

可越是这样,朱颜占的比重越重,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便更不能让她出事。

思念如酒,时间越长便会越发深厚,越发难解。

卫辞青紧紧抱着怀里柔软纤细的人,用脸颊去碰她白皙细腻的额头,控制不住埋首在她脖颈间,如同病态一般入了魔地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幽香,只觉得怎么嗅都嗅不够。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明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好像终于能够如此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对于自己的情感有多么的炙热,有多么的浓烈。

朱颜只觉得大公子的力气越来越大,抱着她抱得紧紧的,甚至越抱越紧,这好像恨不得要将它融进自己的骨血两个人合二为一才勉强满意一般。

“我想你,这些日子我没有哪一天不在想你。”卫辞青埋首在她脖颈间,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在没有平日的那般冷漠理智,不停地在她耳边重复说着。

只是大公子这一句简单的话,就好像是解药一般,瞬间将朱颜堵在胸口无数的话语和愤怒不甘委屈全数抚平。

朱颜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和泪水,靠在这个她日日都在思念的宽大怀抱之中,不停地用拳头打着面前的人,嘴里更是不住地骂他:“混蛋…你根本就是混蛋!!又是退亲又是放妻书,卫辞青你究竟想干什么?臭混蛋,你就是个彻头彻底的混蛋!”

明明那么温馨的场面,结果朱颜在卫辞青的怀里不停地骂着他混蛋,而卫辞青又在朱颜的耳边不停地说着想她。

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可偏偏就让两人都觉得安全感十足,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自己的怀中。

“想我……就只会说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嘴上说着想我这么一个多月也未曾上朱府来?公子方才才给朱颜写了放妻书,如今就说想朱颜,公子是当真把朱颜当作三岁小孩子耍吗?”朱颜说话的声音中难掩哭音。

“没有,想你想的睡不着。”卫辞青松开她,难得说话说得直接,目光幽幽地看着朱颜许久,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柔似水,还是这辈子他第一次会有这样的眼神:

“颜儿既然知道本相在算计你,怎么还会来?”

朱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用拳头在他胸膛上打了一拳,结果她那点小力气打在他胸膛上,只像是打在了石头上,没打疼他不说倒让她自己手疼。

朱颜吃痛,又禁不住狠狠刮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装什么!?公子以为朱颜是今日才认识公子么?公子敢说,公子自己不想让朱颜前来?公子又是送地契,又是送房契,更是将那一纸放妻书写得同表白心迹的情书一般,不就是想让朱颜前来?不就是要让朱颜一辈子都忘不了公子?公子同朱颜装什么,公子什么样子朱颜没见过?难道公子敢摸着自己的良心指天对地的说一句,公子没有想让朱颜前来,公子是真的想让朱颜找到好的人家再嫁,再同旁人生儿育女,相敬如宾,安好一生?!公子敢…唔……”

朱颜刚说完,她的红唇便被卫辞青吻住,这个吻实在是汹涌,是时隔了一个多月的吻,又在如此生死关头上,卫辞青实在难以控制自己对她的欲望。

大公子这次吻得尤其凶狠,许是从前朱颜怀孕的时候不宜行房事,所以卫辞青回回都忍着。

这一回是朱颜临盆之后的第一个吻。

大公子像是要将从前所有汹涌的欲望和冲动都融合在这个吻里,又好像是在惩罚朱颜方才一时气脑所说的赌气话,在她的唇齿间百般掠夺,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融进身体里,恨不得将她分吞入腹一般。

朱颜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迎合他的冲动,从前是因为她怀了身孕所以要忍着,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忍的?

许久,直到朱颜实在换不过来气之后,卫辞青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朱颜。

“不许。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不许你说要嫁给别人,更不许你说要同别人一生欢好,不许说更不许做,连这个念头最好都不要生,通通都不许!”卫辞青低喘着,额头抵着朱颜的额头,感受着朱颜的体温,他才终于明白那汹涌而来的相思之意,早已经钻入了他的骨血,一点一点的啃食着他的骨髓。

卫辞青对上花颜那双清澈眼眸,第一次剖析自己的心迹:“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死,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你,也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更不想让你为了我担惊受怕。倘若终有一死,我也不愿让你白白跟着我一起。可你不许喜欢别人,不许对别人好,更不许嫁给别人…至少…至少三年之内,至少不能太快忘了我。”

“公子一定要装得如此深明大义么?公子说那些话不就是想让朱颜死心塌地和你同生共死么?”朱颜颤着声音问他,直接点着他的心口,一字一句地问:“公子曾同朱颜说过,坦诚相对,朱颜只问公子一句。公子舍得吗?舍得我吗?”

朱颜刚说完,她便被人捧着脸颊狠狠的地吻了一下。

卫辞青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已经极其低哑,犹如狼王盯着自己的猎物,眸光幽深又带着病态的偏执:“舍不得,真想一辈子带着你,生生世世都想将你绑在我的身边,让你不能离开一步。倘若没有时疫那次,本相若是要赴死,定也是要拉着你一起的。黄泉路那样长,地下的天又那样冷,没有你本相就算过了奈何桥也没有意义。可经过了时疫那会的同生共死,本相突然发现,你若能好好地活着,也好过同我一起去死。算计你是真的,却只是想见你一面,不想让你同本相一起死。”

“公子说的倒是深明大义,说的话比城南戏班子的新戏还好听。公子觉得朱颜活着好,可朱颜却不这样认为。”朱颜红着双眼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头一回对大公子用上了暴力,朱颜一把攥紧了卫辞青胸前的衣服,凶巴巴地瞪着他:“可朱颜不许,公子既然得了朱颜的许诺,朱颜将自己托付给公子的时候,就再也不允许公子随意将朱颜抛下。纵使是赴黄泉过奈何,公子也休想再丢下朱颜。”

卫辞青自认从没有听见过这番话,他也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这样柔弱这样倔强这样坚韧的小姑娘,会如此霸道如此强势又如此温柔地对他说这番话,义无反顾地以生死相托,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爱都给他。

卫辞青心头汹涌,情绪如同潮水般翻涌,强行压住想要吻她的冲动,最终只能克制地朝她伸出了手,用指尖轻轻抚摸朱颜的脸颊,动作极其轻柔又郑重,就好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瘦了,好不容易养胖一些,怎么一不注意又瘦回来了。”卫辞青动作轻柔地将朱颜鬓边碎发挽到耳后,捧着朱颜的脸颊,轻轻吻在她的额头,又一点一点吻去她眼睑上、脸颊上的泪水,就仿佛是无比虔诚的信徒在供奉着自己的神。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卫辞青都不知道自己将会做出些什么。他喉结上下滑动,“怎么会有你这么又傻又聪明的小姑娘。要是早些时候就知道仅仅是一个过秦论便能骗来这样的你,那时我会努力对你温柔些。”

朱颜吸了吸鼻子,羞赧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吐槽:“就会说花言巧语,你那份放妻书我可是能背下来的,公子日后出去了别想着耍赖!自己做错的事儿,说错的话,公子虽然不认账,朱颜会一直记得。”

“知道你记仇。”卫辞青亲昵地捏了捏朱颜的鼻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若是这一次能够平安无事,日后颜儿想怎样便怎样。”

“我可记住了,公子休想耍赖。”朱颜说着,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随即从大公子的怀中退出来,拉着他的大掌到小桌子面前坐下,又笑着将食盒中的吃食都端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这是李嬷嬷做的藕粉桂花莲子羹,公子快尝尝。”

卫辞青如今只是光看着朱颜,便觉得什么都好,自然什么都由着她去了,他接过那把藕粉桂花莲子羹尝了尝。

朱颜关心地问:“甜不甜?”

卫辞青尝了几口,只是淡定摇头,看着朱颜明显有些失落的神色,他也不装了,低笑着将眸光落在她脸上,他意犹未尽地看向她的红唇,毫不避讳:“颜儿更甜。”

朱颜被卫辞青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公子还同朱颜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是真。没什么比颜儿更甜了。”卫辞青毫不犹豫地开口,看着朱颜直言不讳。

朱颜瞪了他一眼之后,看着他喝那藕粉桂花莲子羹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担心和疑问:“这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三皇子和七皇子对太子殿下的发难总会来的如此突然?朱颜虽平日和太子殿下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说过寥寥几句话,但朱颜觉得太子殿下不是那等私藏龙袍,意欲谋反之人。朱颜也更加不觉得公子会有谋反之心。就算退一万步说,太子殿下当真有谋反的意图,可他已经是太子,若无意外,若干年之后自然是他继承大统。如今太子殿下尚且年少,满打满算也不过刚刚弱冠,他又何必用私藏龙袍来兵行险招?实在算不得是什么聪明的手段。所以这些里面究竟是有些什么朱颜不知道的事情,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公子又可否有十足的把握。”

“朝堂向来波诡云谲,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有十足十的把握。至于谋反一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古有多少皇帝本不欲谋反,却被人逼到不得不谋反的地步?况且以颜儿看,三皇子和六皇子,谁又会是皇上心中满意的下一个太子?”

卫辞青看着朱颜,意味不明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