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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谢瑶卿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丝毫没有含蓄委婉的意思,但萧承绪仍然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

不相信谢瑶卿真的会如此冰冷绝情。

手中握着的剑又往里捅了一些,萧承绪握住剑身的那只手掌心也被划出了深深的伤痕,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在深夜里形成了一幅诡异而血腥的画面。

谢瑶卿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剑,转身冷冷地命令道:“去把太医请来。”

追着她而来的知雨、奉宁等人已经完全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帝后竟然拔剑相向,这哪里像是相敬如宾、伉俪情深的恩爱夫妻?分明就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皇后对皇上充满了恨意,而皇上则满脸愧疚,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理所应当承受的一般。

之前那两名太医还在坤宁宫内,没有离开,正好也省事了,本来两名太医还以为给皇后看了诊,没啥大事,顶多留下来观察一下情况就能圆满结束这次出诊,没想到却摊上了一桩大事,慌慌张张地被御前大总管拽到房间里,要给皇上看诊。

等看清皇上血淋淋的样子时,看上去触目惊心,两名太医都惶恐极了,同时心里也很是不解。

皇上这是遭遇刺杀了吗?不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可也没听见让抓刺客的动静啊,太医们心有疑虑,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施救,都尽量地先冷静下来,摒除杂念,一丝不苟地开始为萧承绪处理伤口。

两名太医对视一眼,迅速从药箱中取出各种工具和药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并用银针封住穴位以止血。接着,他们将金疮药涂抹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中,两名太医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马虎。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这些伤口,但凡皇上有什么不好,他们就完了。

半个时辰后,太医们完成了对伤口的初步处理。尽管伤口依旧狰狞可怖,但已经不再流血不止了。

此时的两名太医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他们并没有松口气。因为接下来还有更为重要的工作——观察皇上的伤情变化以及后续的治疗。

“这就好了?”奉安忧心忡忡地问道。

其中一名太医躬身回道:“回大人的话,皇上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急需大量滋补之物来补充气血。此外,由于伤口极易感染,可能会导致发热等症状,因此需要有人日夜精心看护皇上。”

此刻,萧承绪早已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口中不时喃喃念叨着谢瑶卿的名字。

奉安知道他对谢瑶卿的惦念,但让谢瑶卿前来侍奉陪伴显然并不现实。且不说谢瑶卿本身是否愿意,单就她伤了萧承绪这一点,奉安便不敢轻易去请她过来。

毕竟,若谢瑶卿心中仍未解气,难保不会在某个时刻再次拔剑刺向萧承绪,令其伤势恶化,甚至有可能导致这位当朝天子一命呜呼,早日登上极乐世界。

因此,奉安只能自己安排宫人侍奉,自己也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守护在萧承绪床前,整夜未眠。

到了后半夜,不出所料,萧承绪果真发起热来。奉安急忙依照太医的指示,为他擦拭身体以助散热,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晨光熹微之中,奉安一直守在萧承绪 床边,却始终未见他有要苏醒的迹象,奉安心急如焚,终于不得不下定决心去找谢瑶卿拿主意,请示今日早朝的相关事宜。

萧承绪如今伤势严重,肯定无法上朝处理政务。而宫廷之中现在能够做主的人,恐怕也只有谢瑶卿一人了。如果不找谢瑶卿商量,奉安实在不敢自作主张。

被人突然打扰了美梦,谢瑶卿自然心中十分不快,她皱起眉头,一脸寒霜地看着奉安,语气冷漠且带着几分嘲讽:“这么早来找本宫,难不成是你家主子快死了?让本宫赶紧过去给他收尸入殓吗?”

听到这话,奉安不禁苦笑一声,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连忙躬身施礼,解释道:“皇后娘娘息怒,皇上目前虽然伤势较重,但并无性命之忧,还请娘娘尽管放心。此次前来叨扰娘娘,实在是因为早朝之事迫在眉睫,奴才不敢擅自作主,所以特来向娘娘请示。”

谢瑶卿懒洋洋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喔”,神色显得无比倦怠,“可惜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让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泛起了波澜。

可惜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询问,更不敢轻易发表意见。在这宫廷之中,有时候保持沉默、装作充耳不闻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当奉安小心翼翼地询问有关早朝的事宜时,谢瑶卿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道:“无非就是两种说辞罢了。要么实话实说,直接告诉文武百官,本宫昨晚伤了皇上,以致皇上龙体欠安,无法上朝。如此一来,顺便也可以提前通知他们,让他们做好哪天为皇上奔丧哭灵的准备。至于另一种说辞……无非就是皇上偶感风寒,圣体不适,今日辍朝罢了。”

奉安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听到这话便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安排了。正当他准备退下的时候,又听到谢瑶卿说道:“实际上,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不是说没有危及性命吗?很简单啊,把你主子叫醒,让他去上朝。作为一国之君,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才是他最重要的责任,怎能因为区区一点伤痛就缺席早朝?未免太不争气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皇上此举实在不是明君之举。”

“皇后娘娘,请您注意言辞,皇上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夜间高热不退两个时辰,期间一直在呼唤着娘娘的名字。皇上对娘娘情深意重,娘娘不仅不珍惜,怎么还要践踏皇上的心意,完全不把皇上的生死放在心上?娘娘您和皇上可是结发夫妻。”

奉安终于无法忍受了,大着胆子出言不逊了一回。

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对谢瑶卿这般大喊大叫的,但此刻他实在忍不住要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在他看来,谢瑶卿的所作所为未免太冷酷无情了些,相比之下,萧承绪就显得可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