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回宫后,不出所料,戚贵妃没多久便“病愈”了,重新活跃在后宫中,不过这一次,她低调了许多,很多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待在琼华宫,减少了外出。
而谢瑶卿在每当有妃嫔前来坤宁宫向她请安时,她需要亲自带领她们前往慈宁宫拜见太后,而且平日里还要不定时地前往慈宁宫探望,美其名曰作为儿媳妇应尽的孝道侍奉婆婆。
眼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谢瑶卿正准备寻个理由脱身离去,却突然听到太后开口说道:“皇后暂且留下,哀家有些话想同你说。”
闻得此言,在场的众妃嫔皆心领神会,纷纷十分知趣地施礼告辞。
面对这番情形,谢瑶卿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地留了下来。
不过谢瑶卿也没在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太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都退下,待到屋内没有其他人时,拉住谢瑶卿的手,语气沉重地说道:“皇后啊,你可千万不能再如此纵容其他妃嫔了。”
听到太后这话,谢瑶卿微微挑起眉梢,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问道:“母后,您何出此言?”
太后看着谢瑶卿,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色,说道:“你看看现在这些妃嫔们的衣着装扮,一个个都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样子,哪里像是守规矩的人?若是让皇上见到了,岂不是会被她们迷住?到时候皇上宠幸了哪个妃嫔,你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面对太后的指责,谢瑶卿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后宫中的妃嫔们大多数都才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出头,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而且身为女子,谁不爱美?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又有什么错?如果非要让她们穿得老气横秋的,那该有多难看啊,再说了不少妃嫔即使不怎么刻意打扮,她们也有着天生丽质,清新自然的素雅之美。
“母后,妃嫔们正值年轻貌美之际,喜欢打扮也是人之常情,她们天生丽质,即使不施粉黛,也是美貌佳人。”
谢瑶卿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作为一国之母,儿臣更关心的是如何维持宫廷内的和谐秩序以及皇上的龙体安康。至于妃嫔们穿着打扮,只要不出格不逾越礼制,随心就好。”
虽然自古以来便有着“女为悦己者容”这样一种说法,但难道女子就只能为了取悦男子而去精心妆扮自己么?若是单纯只是为了让自身感到快乐开心,难道不行吗?
反正当她看到那一屋子的妃嫔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如同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时,她是很舒心的,因为很赏心悦目。
至于说萧承绪是否会被其中某位妃嫔所吸引住目光,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了。难不成还要让这些妃嫔们一个个都往丑里打扮,毫无美感可言不成?
谢瑶卿突然回想起来,曾经的自己还真做出过这种蠢事,但凡哪位后妃稍稍将自己打扮得更为明艳亮丽一些,她便会对其横竖看不顺眼,总是吹毛求疵地挑剔个不停,要找寻各种各样的理由故意为难。倘若遇到那种妄图争宠献媚的后妃,则更是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哪怕是从鸡蛋里面硬挑骨头,也要给人家硬生生找出点错误来,然后或罚跪,或禁闭,又或者直接掌掴......总之定要想方设法地将她们那颗想要争宠夺爱的野心狠狠地压制下去才肯罢休。
怪不得自己人缘极差,前世落得被废弃冷宫之时竟无一人站出来替她说句好话 ,仔细算来,哪个后妃没被她为难过,在她们眼中,自己就是个善妒成瘾,心胸狭隘的恶毒皇后,这一切太后可没少出力。
这不,刚回宫便按捺不住地要对她耳提面命一番了,教她做事了。
眼看着谢瑶卿闷不作声,太后还当是自己方才所言起了作用,不禁轻轻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哀家晓得你与皇帝鹣鲽情深,但生在帝王之家,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皇帝纵然不愿广纳后宫,到底还是纳了新人。哀家自是能够体谅皇帝的难处,然而哀家更心疼皇后,皇后你所受的委屈着实不小,但切不可听之任之,逆来顺受,更不能放任那些狐媚子蛊惑皇上。”
这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一直是个大难题。婆婆与媳妇之间能够和平共处已属罕见,而太后居然口口声声说心疼谢瑶卿,苦口婆心地劝解开导她,摆出一副全心全意替谢瑶卿着想的样子,称赞一句全天下最好的婆婆也不为过。
听起来就很虚伪,谢瑶卿不禁感叹前世的自己实在是糊涂,竟然会相信太后的那些鬼话连篇,对她说的话言听计从。
“儿臣身为皇后,管理后宫自然需要宽严相济。如果只是一味地严厉苛刻,恐怕难以让众人信服。母后虽然理解儿臣的难处,但侍奉皇上本来就是妃嫔们应尽的本分,如果真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那也是她们的造化。”
“母后别怪儿臣说话不好听,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国之君想要宠幸哪位妃嫔,都是无法阻拦的事情。”
谢瑶卿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端庄大方,毫无嫉妒之色,令太后深感诧异。
原本以为皇后只是故作姿态,以此来博得贤惠善良,品德高尚的美名。但是装出来的大度只能维持短暂时间,难以持久。然而此刻看来,皇后并非佯装,仿佛真的不在意后宫嫔妃们争宠。
\"而且儿臣相信皇上,只要皇上心中仍有儿臣,依然记得昔日的誓言,那么儿臣就能稳稳地坐在后位之上,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儿臣的位置。\"
谢瑶卿特意加强了\"任何人\"这三个字的语调,其中深意不言自明,即使是戚贵妃也不例外。
太后摇头叹息道:“皇后你想得太简单了,人心易变,等你到了哀家这个年纪,便会明白男人的心最是难以掌控,若不早做打算,及早铲除威胁,日后恐成大患。”
听到这话,谢瑶卿心中一阵无语,甚至差点翻起了白眼。
她怎么会不知道太后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变着法儿让她去对付其他后宫嫔妃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一样。难道同样不是为戚贵妃铺路吗?她斗倒了其他妃嫔,戚贵妃再斗倒她,不就成最后的赢家了吗?
既然自己都亲口说男人的心不好把握,那她不是多余费尽心思吗?难道要把萧承绪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她,每天像防贼似的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变心?
谢瑶卿腹诽不已,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皱着眉头露出苦恼的神色说道:“母后所言甚是。”
见此情形,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却听到谢瑶卿语气兴奋地道:“母后如此为儿臣着想,儿臣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既然母后和儿臣一样 ,都觉得满宫的妃嫔实在令人生厌,不若母后颁下懿旨,赐予她们每人三尺白绫,一杯毒酒,好让她们早日归西,岂不善哉?活人是没有死人安分的,无论怎样警告训诫,总有心怀叵测之人妄图争宠夺爱。只有彻底解决了她们,才能永绝后患,且如此一来,想必今后也不会有哪家世族愿意再送女入宫 到那时,儿臣与皇上便可顺理成章地相伴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谢瑶卿双眸璀璨如星,笑容淡雅从容,仿佛谈论的并非生死攸关之事,而是今日晴空万里,气候宜人这般稀松平常的话题。任谁也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淡然又认真地向太后献计献策,让太后处死后宫妃嫔们。
“贵妃是母后侄女,母后自然不忍心见其香消玉殒。也罢,那就卖母后一个面子,留她一条生路,只需将其毁容,毒哑再弄瞎双眼即可,儿臣亦非心胸狭隘之人,一个既残又丑的人,还是容得下的。”
明明外面是一片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然而,太后此刻却忍不住冒了一身的冷汗,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雍容华贵的女人。
“皇后,你这是失心疯了吗?怎能如此大放厥词,简直是荒谬。”太后气得声音颤抖,脸色铁青,疾言厉色道。
估计她做梦也没想到,谢瑶卿竟然会想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法子——要她下令处死众多后宫妃嫔。
她虽贵为太后,但岂能轻易地处死皇帝的妃嫔们?那不成了草菅人命吗?不仅会遭到朝中御史们铺天盖地的弹劾攻击,更可能引起那些妃嫔背后庞大家族势力的强烈反弹与报复。
除非太后是疯了,是傻了,不然她为何要做这种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谢瑶卿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道:“儿臣并未发疯,只是眼见着母后您为了儿臣煞费苦心,殚精竭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便想着替母后分担忧愁,尽一份孝心罢了,所谓‘除恶务尽’,斩草要除根就是这个理。母后您这些年对儿臣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儿臣以为母后您会愿意为了儿臣冒一次险,还是说母后您对儿臣的疼惜与怜爱,仅仅是流于形式,不堪细究不成?昔日母后对儿臣的关心和爱护,都是假的不成?”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谢瑶卿的声音略微低下来,似有一丝哀怨和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