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树听完了一整个前因后果,再看眼前的两人,面色变得复杂几分。
虽然这事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或许正常人听到这种事肯定会觉得司岑是脑子坏掉了在说疯话。
但何树却是相信他的。
且不说别的,就说他手里的手札和符,这世间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如果不是司岑说的那样,他们又是从何而知的?
更何况,或许怕他不相信,司岑直接拉着戎珏,现场给他画了一道新的符。
戎珏画符看起来轻描淡写,然而最后一笔落成,那凝聚符上的浑厚灵力却能让何树瞬间感受到了他的不凡。
“原来这道符叫封灵符。”
何树拿着新符不错眼的看着,眼中浮现出光芒,十分珍重的说道,“这竟是你十岁时自创出的符,你真的很厉害!”
戎珏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夸赞崇拜,对何树的话并没有产生太大波动。
反而是司岑闻言,得意兮兮的叉着腰,下巴一昂臭屁道,“我家茸茸就是厉害!怎么样,现在可以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借我们看看了吧?”
见他这副模样,戎珏眼中漫起一丝暖意。
何树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随后就见他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去从床底下扒拉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就见他扒拉出一个小箱子,箱子上还带着锁。
他又撅起屁股从另一个位置的床尾下找出来一把钥匙,把那把锁给打开了。
最后,他去郑重的洗了个手,然后从里面拿出了被塑料袋裹着的油纸包,然后揭开里三层外三层的油纸,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司岑:……
何树真是,让人看得莫名心酸啊。
他要是早生十年就好了,好歹能赶上玄门兴盛时候的尾巴呢。
哎。
手札是一本看着就很有年头的牛皮书,里面的纸张有些泛黄,有些地方的边边更是有种因为被反复翻阅而摩挲出来的毛边。
戎珏接过去看了。
这本书比他以为的还要年头更久,一开始上面的字迹甚至还显得稚嫩,看得出是年岁不大的人,记录着自己的心情。
但很快上面就开始记录有关于玄术的东西了。
符咒,阵法,法诀……
有不解之处写下来,有心得也写下来。
还有一些见闻,林林总总,什么都有一点。
其中有一篇写着的,就是关于十岁的戎珏竟能自创符箓的事,其中对戎珏写了不少溢美之词。
戎珏看得很快,几分钟后合上手札,对上司岑好奇的目光点了点头,“我想我应当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何树其实也很好奇疯老头的身份。
就疯老头临死前做的那一切,他也意识到那应该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疯老头不但和他有相依为命的情谊,也对他有着宛如再造的师徒恩情,他想,知道了他是谁,叫什么,好歹他还能回去当初埋他的坟头上,在墓碑上补上他的名字。
“他叫张道一,原本该是张家第73代家主,只不过……他失踪了。”
司岑诶了一声,“既然是张家家主的人选,怎么会失踪了,又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流落在外啊?”
戎珏道,“当年张道一自出生便自带让人惊叹的天赋,路都不会走的时候一身灵力已然吊打整个玄门,风头无两,张家自然也因他的缘故在整个玄门中地位水涨船高。
可惜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带领张家走向更加辉煌的时代时,他却在一次平平无奇的除祟任务中受了重创,从此以后他的实力就一泄再泄,很快就掉到普通天师都能吊打他的境地,他就这样淡出了当时玄门中人的视线,张家也因此变得沉寂下来。”
何树听得一阵扼腕,仿佛很能带入当年的那个张道一。
虽然戎珏说得不算详细,但他能想象到张道一这样天生天赋卓绝,年少成名的人一夕之间从云端落入泥地之后,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后来传闻张道一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张家嫌他丢人,很限制他再出现在大众面前,再之后就传出他失踪的消息了,张家对他的失踪好像并不重视,别人自然更不会去管,也就那样不了了之。”
不止如此,对于把天赋啊实力啊看得那样重的张家,估摸着恨不得张道一当年干脆死在那次任务里,也比受到重创之后完全变得普通又没用的样子要好。
他们觉得张道一给张家丢了脸,辱没了张家的门楣,以至于连带着张道一妻子肚子里还未出世的那个孩子都受到了迁怒——自然,如果那个孩子出生之后也天赋卓绝,倒也不会被迁怒得厉害。
可惜那个孩子出生之后天赋平平,除了异于常人的敏锐灵觉,没有半点其它过人之处。
甚至身为张家后人,却从小就胆小怕鬼到了离谱的程度,简直是丢脸无比。
加上他有那样一个丢人的爹,他在张家自然更加不受待见。
要不是张家人丁实在单薄,仿佛天生没有子嗣缘分,到了那孩子这一辈,就只有他那么一个独苗,张家恐怕早就要把这丢人的晚辈逐出家门了。
司岑倒是没有想到,“那张道一原来居然是张三的爹?”
戎珏点了点头,手指下意识敲了敲那本手札,“当年张道一受重伤的那件事其实很蹊跷,张家也不是没有查过,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来。”
那时候的戎珏,年纪还小呢,对这些事也是后来听闻。
司岑摸着下巴,“总觉得这个张道一像是那种藏着大秘密的扫地僧。”
戎珏听到他这样嘀咕,唇角微勾。
他也是觉得这一切都显得有点巧合,仿佛是安排好了似的,所以既然被拉来了这里,才会想着去查一查。
想来岑岑非要拖着自己来见何树,也并不只是他说的,为了圆何树一个梦这么单纯的原因。
何树在一旁听着张道一的生平,倒是心中百般滋味。
“真是想不到,那个为了一个鸡腿都能和我抢得大打出手的疯老头,居然有过这么多沉重曲折的经历。”
他沉吟两秒,忽然说道,“我想回去给他修修坟,两位要和我一起去吗?”
司岑和戎珏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再次生出一种“真是巧啊,巧得就好像这一切发展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算准了,推着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感觉。
司岑点头,“去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