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涂子越打着石膏和秦婉照常举行婚礼。
伏云攸和牧宜年共同参加婚宴,沈晓芮作为伏云攸挚友随行。
涂夫人白莹熙曾是伏云攸幼时的老师,同时是牧宜年的亲姨娘。伏云攸和牧宜年在景城耽搁至婚礼前一天才到云城。
伏云攸的四座“藏宝阁”皆无辜起火,除却纪念物品,大半贵重藏品亦损失惨重。罪魁祸首不难猜测,无疑是伏云深,为报之前囚困商宁之仇。
但牧家有求于云城伏家,牧老爷子劝诫伏云攸息事宁人,不可追究,又因没找到证据,这事,伏云攸只能吃个哑巴亏。
婚礼现场。
白莹熙热情接待了伏云攸和牧宜年。
许久未见,白莹熙拉着伏云攸多聊了两句。
很快有人上来和牧宜年打招呼,牧宜年担心沈晓芮没有熟人会感到无趣正好趁机走开,等应付完上来打招呼的人他便去陪沈晓芮。
原本他们三人关系亲近并不掩人耳目,知道他们关系好的也只将三人友谊传为佳谈,不知道的知道了也最多称奇罢了,毕竟伏云攸的地位在那儿,沈小芮又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不会有人想到牧宜年和沈小芮的私情上面去。
但所谓关心则乱,牧宜年和沈小芮是事实上的夫妻,并且现在沈小芮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这一切又都是伏云攸默许甚至支持的,他既然无需忌讳伏云攸,便不免有失考虑的时候。
比如他和沈小芮一起说话的时候,看到沈小芮的笑颜如花便目光柔情似水,看到她吃点心时嘴角不小心沾到奶油便忍不住亲手为她拭去。
为者无心,看者有意,周围便有人注意到开始窃窃私语。
一切都落在伏云攸的眼中,但她平静,自然,仿若熟视无睹,继续听白莹熙讲话。
坐在附近和朋友聊天的一位女士在留意到两人的互动后显然生出厌恶之心。
那厌恶之心如同长在心中的一颗刺,令她直想冲上去给两人一巴掌。
此人乃云城李氏千金李茵茵。
李茵茵此情并非出于愤世嫉俗,只因幼年其父亲出轨其母亲好友,后其母亲因此抑郁而终,她因此最见不得此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事。
只是今天并不是她出风头的时候,又碍于涂家及伏云攸的颜面,因此并未发作。
按地方习俗,婚礼仪式于晚上六点准时开始,新人走完常规仪式,到扔捧花时,单身青年簇拥向前,已婚人士退避。
但捧花落进人群中,经历几段弧度,一跃砸向巍然不动默然观场的伏云攸,她下意识抓住了向自己砸来的捧花。
众人见状不由得一阵唏嘘,也有笑着出言圆场的。
伏云攸看着手中的捧花也愣了愣,随后若无其事将捧花交给沈小芮。只因沈小芮未婚,她二人是好友,外人理应如此看待她们。
沈小芮见状,接过捧花,面上带笑,心中却很是复杂难安。伏云攸是在暗示她什么?
婚礼仪式结束后,宴厅便开始上菜,主持人交代用餐后的节目安排。
涂子越带着伤,不能劳累久站,不宜饮酒,因此带着秦婉大致和客人打过招呼,便由秦婉陪着悄然离开去了休息室,婚宴现场则交由双方长辈招呼。
用过喜宴后,客人们纷纷到宴厅外,接下来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婚宴地点在涂家的千平别墅,宴厅虽豪华大气,却只占别墅一隅,宴厅外五六百平的庭院被布置成浪漫华丽的休闲娱乐场地。
处处皆见唯美浪漫的星星灯光,整体看去一片其乐融融,若游遍全场便可领略兴致高涨的小酒会,文艺的小型音乐会,舒适惬意的茶话会。
当全场沉浸在浪漫轻松的氛围里自得其乐时,烟花鸣响如鹤鸣九天,随后上空绽放出绚丽美好的花朵,所有人都静静欣赏,烟花样式由简至繁,现场逐渐响起欢呼声。
热闹和谐景象的一角。
沈小芮离开伏云攸去拿饮料。
但她途中临时改变了主意要拿香槟,她很久没碰含酒精的食物。
桌台旁围着几个女生,她们正望着烟花笑说着什么,导致她有些不大方便伸手去拿。
“你们好,可以给我一杯阿斯蒂么?”
她声音柔美动听,李茵茵是第一个回过头看她的,只是看清了人,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沈晓芮莫名觉得对方并不友善,但依旧礼貌回答了她,“我叫沈晓芮,您可以叫我小芮。”
李茵茵转过身面对她,上下打量她一眼,“沈晓芮,我有义务为你递酒吗?”
其他几个女生也都将注意力转向她。
沈晓芮愣了愣,“抱歉,或许我打扰了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一让我自己来吗?”
其中一个女生却看着她皱眉道,“沈晓芮你想喝的话为什么不让服务生给你拿?这是我们的,你喝了我们怎么办?”
沈晓芮不由得皱眉,“我有冒犯到你们吗?”
“有啊,当你的眼睛试图勾住一个已婚的男人并自作聪明装作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时十分冒犯到我。”
沈晓芮有些错愕,知道对方的恶意来源于此处她竟一时不知道反驳。
她泪光微闪,“我想你误会了什么,但既然你们不愿意分享我离开就是了。”
“你别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们难道欺负了你?”
“就是,明明是你自己要过来,装得这般无辜委屈给谁看?这里可没有男人。”
沈晓芮拧眉,“我不管你们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幸的事,但可怜不代表可以迁怒别人。”
李茵茵忍不住冲她翻白眼,“迁怒,你也配?我就是单纯看不惯不知廉耻的人在我面前晃。”
一人附和道,“对啊,知道讨人嫌还不走?”
沈晓芮又羞又怒,在景城,她从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她是伏云攸身边的人,谁不是上赶着巴结。
况且她对这几个人好声好气,怎知被恶语相向。
“打扰了。”
沈晓芮不打算继续纠缠,她不想把事闹大了。
李茵茵却叫住她,“沈小姐,你不是想要酒吗?”
沈晓芮看着她倒了一杯酒递给自己,正要拒绝,却又听见对方说,“怎么?给你的你不要,原来只是贪图觊觎别人东西的快乐。”
其他几个女人闻言不由得发笑,“或许本性如此。”
沈晓芮从李茵茵手里夺过酒杯,并将酒直泼在李茵茵脸上,“你介意,还给你了。”
沈晓芮顿时怒火中烧,一把伸手拉住她,“不是要酒吗,喝够了再走。”
牧宜年注意到动静,连忙和身边的人告辞离开,径直走向沈晓芮。
他站在沈晓芮身旁,看着对面几个面色不善的女人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李茵茵闻言不由得笑了,“牧先生看这样子觉得是我们做了什么?”
牧宜年皱眉,“我不管她做了什么,我希望你们交代你们先做了什么。”
其中一人面不改色解释道,“这位小姐过来要酒喝,我们让她自己找服务生要……”
她还没说完,沈晓芮便转身走了。
牧宜年见状追了上去。
这一切,伏云攸也都收在眼底。
她做了个决定,她要牧宜年和沈晓芮分开。
他们近来总是做出逾越之事。
沈晓芮想去洗手间缓一缓,但是牧宜追上她,把她带进了一个临时休息室,是婚庆工作人员休息用的,门上贴了标识,现在里面没有人。
牧宜年紧紧抱着沈晓芮不让她挣脱,“晓芮,你为什么不开心?”
沈晓芮闻言安静了下来,“我没有不开心。”
“那你吻我。”
沈晓芮毫不迟疑地踮足吻他。
“为什么要喝酒?”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谁说的,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相爱的见证。”
“可是他会成为私生子,那对他何其残忍?”
牧宜年闻言不由得沉默良久。
门被敲响,伏云攸道,“是我。”
牧宜年和沈晓芮都没想到她会出现,不知道他们的话她听了多少,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伏云攸看着他们道,“你们太张扬了,如果情难自禁,你们或许需要分开。”
沈晓芮闻言皱眉,踮脚搂着牧宜年的脖子吻他。
牧宜年愣了愣,没有拒绝。他能感受到沈晓芮很难过。
伏云攸皱眉,“晓芮,你们分手吧。”
牧宜年闻言愣了愣。
沈晓芮则松开牧宜年,对伏云攸生气道,“我就是你的一个工具对不对,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你撮合我和宜年是想让我替你生一个孩子对不对?”
伏云攸平静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并不知道你会怀孕。”
沈晓芮闻言顿了顿,“攸攸,对不起。”
伏云攸再冷漠,她们也相伴了十多年,早就像亲姐妹。
当初伏云攸和牧宜年结婚,她作为朋友不需要避嫌,住进了牧家。
伏云攸的父母心疼伏云攸嫁人,也拜托她照顾伏云攸。
伏云攸一向待她很好,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会给她。
她在牧家如同曾经在伏家一样,和伏云攸同吃同住,不过多了牧宜年。
相处中她喜欢上了牧宜年,伏云攸便告诉她可以争取自己的爱情。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尤其伏云攸和牧宜年的婚姻。
伏云攸和牧宜年的婚姻是单纯的契约,伏家给牧家作倚靠,牧宜年注定一生要以伏云攸为先,顺从伏云攸,照顾她一辈子。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出现过爱情,即便有情,也只是亲情一类的感情。
沈晓芮早就明白伏云攸的意思,她可以和牧宜年在一起,她也可以一直住在牧家,但在外界他们只能是朋友,因为伏云攸和牧宜年的婚姻关系不会变。
是她自己近来总是逾矩。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叫伏云攸妈妈,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
但这些,他们三个从前是商量过的,明明曾经她自己也认为不管是把孩子给伏云攸,还是她瞒着不告诉孩子父亲是谁,都可以。
现在却不行了,她想要有独属于自己的家。
但她争不过伏云攸。
牧宜年出言对沈晓芮劝道,“晓芮,你不要多想了,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我知道了。”
牧宜年见状抱着她亲了亲,“我先出去,你休息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沈晓芮点点头。
伏云攸冷漠地看着他们。
牧宜年松开沈晓芮看向伏云攸,微微皱眉,“帮我照顾好她。”
伏云攸挑眉,“你在怪我?”
“你们不是朋友吗?”
牧宜年自然是在怪她,她们在一起却让沈晓芮受了委屈。
伏云攸笑了笑,“我们是朋友。但刚刚的话我是认真的,你们分开吧,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她不喜欢自己的决定被质疑被忽略。
牧宜年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晓芮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不可能和沈晓芮分手。
伏云攸冷漠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沈晓芮闻言不由得上前拉住伏云攸,“攸攸,别这样,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这么任性了。你才是宜年的妻子,我不会抢你的位置。”
伏云攸看着她摇头,“你也不确信你们能克制住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你们分手。”
牧宜年生气道,“云攸,你没有权利决定我们的感情,难道你不明白在我们的关系里你才是外人。”
他和伏云攸的婚姻关系不过是捆绑和制约,有名无实,他爱的是晓芮,这点他们两个都很清楚。既然是合作,她就不能总是一个人在那指手画脚。
伏云攸闻言顿了顿,笑着道,“是你们不清楚重点。我没有终止你们的感情,只是你们的关系已经影响到我们三个人的平衡了,我不允许。”
“而且,我有没有权力决定,你不知道吗?”
伏云攸在威胁他。
牧宜年怒极反笑,“伏云攸,你真是冷血。”
沈晓芮连忙看向牧宜年,“你别说了。”
伏云攸冷血。但她最忌讳别人说她冷血。触碰到伏云攸的逆鳞,后果是难以预料的。
沈晓芮和伏云攸的相处像姐妹一样。
可每每想到她和伏云攸的关系,她就会想起以前伏云攸的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