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是中午回来的。
在这之前的快一个小时时间里，方羽辰听到母亲在客厅里各种对自己的辱骂，诅咒。
当然也听到了母亲对于老方的各种抱怨，抱怨他各种窝囊各种没本事。
同时也是按照她通常的思路，在说着别人家的男人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能挣钱，如何如何还能把家里照顾的很好很好。
还说了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听话。
方羽辰几近崩溃。
就这上一辈子他竟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本身性格上的大大咧咧，根本不会去想这些问题。
甚至，还一度认同自己母亲的观点，觉得自己父亲太过窝囊了点。
母亲那边的亲戚，他也的确做到了有求必应，只有人家有事，就会跟着自己母亲一起去。
他觉得忤逆自己的母亲，就是一种不孝顺的行为。
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前世的这个时候，有点没脑子。
也是他们结婚很久后，已经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了，母亲却经常打电话跟自己说李令月的不好，这不好，那不好……
哪怕是她偶尔出去吃顿饭，发个朋友圈都不行。
“一点都不会过日子，还出去吃饭，在家里不能做吗？要女人不做饭要她干嘛？”
“结婚几年了，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不干活，这样的女人要她有什么用？”
而他跟李令月之所以结婚几年都没要孩子，其实主要还是怪他。
一方面是他那时候很信奉那些男人要勇敢闯一番事业，不能被家庭羁绊了双腿的信念，所以，一直没要孩子。
其实，他清楚，李令月很喜欢孩子，也一直想要生一个。
只不过，他自己主动使用了运动防护品牌。
而且自己那时候正跟王惠他们一起创业，酒局比较多，在他提出来暂时不要孩子后，李令月也觉得他身体不是最佳状态，不适合要孩子。
尽管方羽辰跟她解释了这些原因，但是好像母亲根本不会听进去，她只认准自己想要认准的道理。
每次到他们家里来，就会去翻他们的衣柜，看到李令月的衣服，就会跟他不厌其烦的说。
“就这种女人，整天除了上个班啥也不干，就知道买衣服，还真是就嫁给了你这种没脑子的货！”
“搁我们那个年代，早不知道被揍几顿了。”
“都结婚了，买那么多衣服穿给谁看？”
“亏脑袋上还有个疤呢，要不然不知道能穿的多不正经！”
……
并且一到逢年过节之前，她就会准时打电话过来。
她不会主动说问他们要东西，而是开口就是谁谁谁的闺女给他们买了多少多少东西，谁谁儿子给妈买了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手镯……
总之只要一过节，仿佛全天下的孩子都变的孝顺起来，都开始给母亲买东西了。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给孩子填麻烦，我孩子能过的好就行了……”
“对了，你们看，你姥姥那么大年纪了，我还想方设法给她买东西呢……”
……
关键是，她眼光还挑。
你给她买的东西，她满意还好，不满意就是打电话跟方羽辰一顿抱怨，说李令月要是不想给她买东西，完全可以不给她买，何必这样敷衍她呢？
她又不是要问他们要东西……
最开始的时候，方羽辰只觉得那是自己的母亲，每每李令月受了委屈他就安慰她，说不要跟自己母亲一般见识，她毕竟是自己母亲。
直到后来，每到过节之前，李令月就变的焦虑起来，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有一次，甚至更是崩溃大哭。
到那个时候，方羽辰才开始思量自己母亲这么多年来的语言和行为。
他也开始理解自己的父亲。
而从那以后，方羽辰就直接让李令月不要操心这件事了，自己解决。
他直接给母亲转钱。
第一次转钱母亲就抱怨起来。
“怎么了，要你转钱给我了，李令月是连敷衍一下我都不想敷衍了？我是想要你们的钱吗？我要的是一个态度！”
“她心里就没我这个婆婆，我把她当亲闺女，她眼里有我这个妈吗？”
方羽辰赶忙解释，这几天她出差了，没时间，是自己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所以，给她转了一些钱，让她自己看着买点。
她这才消了点气。
“我不是想要问你们要钱的事情，我这人只要孩子过得好，给不给我买东西，给不给我钱无所谓。”
“我不像有些老的，整天想着孩子的东西。”
“今天我还听说，隔壁老孙家的闺女，过节一下子就给他们转了两千，楼下的老刘媳妇也是，给他们转了三千呢……”
……
如果这些方羽辰也只是想通了自己母亲的本质心性的话，那么李令月去世后的一段时间，才是让方羽辰真真正正的想要开始“忤逆”她的主要原因。
“儿子，这对你来说，其实是个最好的结果，虽然我说这话有些丧良心，但是都是事实。”
“她们一家就她一个闺女，你想想再过几年，你这边要养我和你爸，那边还有她父母，你们压力多大啊？”
“而且，这几年，她们家的事情那么多，不是她姑家娶媳妇，就是她叔家来孙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家哪来的那么多亲戚……多少钱够花的？”
“而且，她脑袋上还有那么大一个疤，儿子，我心疼你啊，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孩子啊？”
“依我说，这结果就是老天爷注定的，让你有机会重获新生！”
……
真的，以前的时候，方羽辰虽然感觉自己母亲做事自私了些，但那终究是自己母亲，而且，他更多的将原因归咎于她没上过学。
可是，那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母亲的绝情！
那时候，李令月才刚刚去死没几天而已。
他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以前只要自己做点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她就会气愤的说，早知道把自己小时候就闷尿桶里闷死了……
因为，那很可能就是她当时的想法。
那是第一次，他对母亲发脾气。
“闭嘴！你给我走，走，不要待在这里，赶紧给我走！”
他母亲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会说那样的话。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是你妈，你撵我走？方羽辰你摸摸你的良心，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以为我想来你这里，不是看你死了媳妇，让我来我都不来，我稀罕来你这里？”
“你他么的什么东西啊你?你小心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