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扶着桌子缓了缓,稍微好点了。
浥清尘帮着干活,雪白的长衫染上了灰尘,他全然不顾。
望着这个恍若坠入尘埃的谪仙男子,苏甜心里洋溢着暖意。
大家齐心协力,别的还算顺利,去库房领东西的遇到了麻烦。
库房管事说,新封公主的吃穿用度等事项尚未造册,未有批示,今日不能领取东西,需三日后一切就绪方能领取。
她领取的又不是贵重物品,何需造册,等三日后,分明是为难人。
这些东西,她今天就需要,没有被褥御寒,没有炭火取暖,在空荡荡的寝殿里住一夜,人就冻坏了。
苏甜带着四个太监,亲自去库房要。
管事没把这个从民间来的小公主看在眼里,他打着官腔,说在皇宫里不比别处,必须按规矩办事。
还请公主不要为难他,反正愣是不让苏甜把东西领走。
苏甜怒火中烧,她分明被他为难,他还倒打一耙。
他若态度好点,她自掏腰包买东西,让他中饱私囊也可以,但看他这副臭嘴脸,她只剩厌恶和气愤。
皇上早该想到这些,皇上给了她一个公主的虚名,什么用也不管,任她被这些小人刁难。
苏甜记得,纳兰静的母妃锦贵妃说,有事可以找她帮忙。那口蜜腹剑的女人,怎么会真帮自己,她不害自己就万幸了。
眼瞅着天已经黑了,寝殿里连个蜡烛灯笼都没有,今晚可怎么过。
苏甜着急,管事却说起了风凉话。
苏甜柳眉一挑,上前几步,想揪住管事的衣领子,逼他把东西交出来。
这时,一个大嗓门宫女走进来,对着苏甜行礼。
“拜见公主殿下,奴婢叫姹紫,是丽嫔娘娘的贴身侍女。我们娘娘在外面等着您,这里您交给奴婢,保证办得妥妥的。”
苏甜纳闷,丽嫔娘娘是谁,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管事,我们娘娘说了,雪恬公主需要什么,尽管为她取什么,都记到我们娘娘册上。”
丽嫔娘娘入宫不久,深得皇上宠爱,是宫里炙手可热的红人,谁都想巴结她。
管事堆起满脸笑容:“好说好说,丽嫔娘娘吩咐了,老奴莫敢不从。”
他当即把汐岚殿所需用品配齐了,让四个太监运回去。
苏甜走到外面,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隐没了,一排排宫灯次第亮起。
苏甜瞧见一个女子婀娜的背影,她身着华丽衣裙,有些落寞地站在一棵高大的银杉树下。
听到苏甜的脚步声,女子缓缓回过头来,环佩叮当,一张略带异域风情的脸,格外娇艳明媚。
苏甜惊讶,是阿丽雅,她比以前打扮得更漂亮了。
苏甜竟忘了,阿丽雅年前被察罕凃送入皇宫了,原来她就是丽嫔娘娘。
来自漠北草原的阿丽雅一路高升,短短时日,已成嫔位,恩宠正盛。
苏甜没想到,阿丽雅会主动来找她,还出手帮助她。
以前,阿丽雅视她为情敌,对她大打出手,出言不逊,苏甜对阿丽雅没有好印象。
现在,两人都离开了漠北,阴差阳错地竟在皇宫里又见面了。
阿丽雅笑容淡淡:“苏姑娘,别来无恙。”
她喊的是苏姑娘,不是雪恬公主,大概是想和苏甜攀旧情,提旧人吧。
果然,阿丽雅美眸里迅速弥漫起惆怅,轻轻问,“他还好吗?”
苏甜知道“他”指的是谁,时至今日,阿丽雅还惦记着拓跋霄,她向来不掩饰对拓跋霄的喜爱。
苏甜嗓音清冷:“他好不好,都不劳丽嫔娘娘牵挂。我离开漠北快一个月了,我亦不知他好不好。”
苏甜提醒阿丽雅注意自己的身份,她已是皇上的妃嫔,不该想三想四。
阿丽雅勉强一笑,透出几多凄凉,几多无奈。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我送你回寝殿吧。”
阿丽雅与苏甜并肩而行,后面不远处跟着她的一群侍女。
两人沉默许久,阿丽雅忍不住又问,“你们怎么分别了,他知道你是公主吗?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阿丽雅对拓跋霄的关心掩饰不住,她也不加掩饰。
苏甜冷着脸:“你不怕我告诉皇上,你身在皇宫,心在漠北,对别的男人魂牵梦萦?”
阿丽雅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会去告状,我们思念的是同一个男人,也算同病相怜,我不信你能忘了他,那么优秀的他。
我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苏姑娘,你别对我抱有敌意,我只是想多打听点他的消息,别的并不奢求。”
苏甜叹口气:“身不由己的,不止你一个,悲喜自渡。”
“苏姑娘,你需要帮助,可以找我。而我需要的,是你同我讲讲漠北的事情。我不说思念他,我思念家乡,好吗?”阿丽雅语气里带着哀伤,还有一丝乞求。
苏甜不置可否,两人一言不发。
阿丽雅把苏甜送到汐岚殿门口,抬头期待道:“这里没收拾好,你去我的寝殿暂住吧,晚上我们说说话。”
阿丽雅没完了,为了多听自己讲讲拓跋霄,对自己这般示好。
苏甜拒绝:“多谢丽嫔娘娘美意,你还是把心思多放在皇上身上,想想怎么固宠吧,花无百日红,娘娘珍重。”
院里黑咕隆咚,苏甜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往里走,却还是被绊了一跤。
“苏姑娘,小心。”浥清尘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抓住苏甜的胳膊,扶住了她。
苏甜摇晃了一下有些头晕,胃里翻涌,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干呕了几声。
浥清尘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难道苏姑娘……
他顾不上悬丝诊脉了,反手扣住苏甜的手腕,一经把脉,他脸色顿变。
他换苏甜另一个手腕,又仔细把了一遍脉。
浥清尘已经确认,他心里五味杂陈。
苏甜见浥清尘突然沉默,她感觉不妙。
她紧张地问:“清尘,怎么了?我身体很不舒服,头晕沉沉的,很乏力,我是不是得了啥严重的病。”
浥清尘回过神来,咬了咬下唇。
“苏姑娘,你……”他欲言又止。
苏甜疑惑:“不管是什么,我能承受住。你快说呀,我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