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鸣与梅慕雪回到了梅家堡,并在第一时间向梅思远禀明了子规交代的女真人在中原安插的十二处情报据点。
梅思远听完也有些心惊,忙命人叫来了慎成轩,让他亲自率人先去确认一番,然后再做道理。
慎成轩的办事效率极佳,几日之后,便回禀说这些秦楼楚馆果然有不同寻常之处,他并未让人打草惊蛇,只是叫属下们远远地盯着。
其实,梅思远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他与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颇有交情,亲自将人约到了广福楼,并告知了骆思恭这一情况。
骆思恭震惊之余更感欣喜,梅思远给他送来的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可是,这么大的功劳真的就白送给他了?骆思恭有些疑虑地看着梅思远。
梅思远是何等人,自然看出了骆思恭心中所疑,他言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和未来女婿毕竟还年轻,将来恐有行差踏错,但请骆老兄看在兄弟的薄面上,能够替我周全一二。
骆思恭心领神会,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再也无心留下来吃喝,与梅思远告辞之后,便匆匆离去。
梅思远知道,骆思恭是回北镇抚司召集他的亲信,连夜布置抓捕任务去了。毕竟夜长梦多,这天上掉下来的大功劳,谁也不想错过!
梅思远抚着胡须一笑,也跟着离开了广福楼,他这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自是不言而喻。
自从白鹤鸣与梅慕雪答应了子规要全力帮助杨暮沉脱离苦海,便每日都去江湖之上寻找杨暮沉的下落,结果二十多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而这二十多天时间,大明国境之内堪称是风云变幻。在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统一指挥下,各地锦衣卫几乎同时行动,一举端掉了女真人在中原安插的十二处情报据点,消灭、抓捕了大量的女真细作,朝野震动,百姓振奋,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据说,锦衣卫此次围剿女真细作,得到了南、北武林盟的大力协助,而前段时间刚被皇帝下旨褒扬的白鹤鸣和梅慕雪,这次又帮了很大的忙!只是,二人皆不爱虚名,没有出面来领功罢了!
当梅思远听到如此传言,淡淡一笑,心道,这个老骆呀,还真是挺会周全的!
官府也已经贴出了告示,要在十日之后将先前抓捕的那些劫银的人犯和这些女真的细作于京师西四牌楼一同公开问斩,以儆效尤。
十日,转瞬即逝。这天,西市刑场周围戒备森严,围观者人山人海。白鹤鸣和梅慕雪也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准备瞧一瞧这场热闹,也顺便送子规最后一程。
午时,就在监斩官手中的斩首令牌即将扔下去的那一刻,变故陡生。一群蒙面人突然从街边的一座客栈之中杀将出来,看样子是要劫法场!登时,刑场四周人群大乱,负责警戒的官兵衙役纷纷拔剑抽刀,与那些蒙面人战在了一起!
而那为首之人是一个素衣蒙面的女子,她并不恋战,挥剑砍翻了几个官兵衙差,便直奔子规而去!白鹤鸣与梅慕雪看得分明,那人正是杨暮沉!
子规自然也看到了杨暮沉,她大声叫道:“姑娘,你不该来!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杨暮沉并不答话,一剑刺死了刽子手,又挑断了子规身上的绞绳,扶起了她准备带走。
正在这时,只见子规的瞳孔蓦然放大,她用尽全力推开了杨暮沉,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冷箭,正射中了她的心口!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杀出了无数的锦衣卫,将杨暮沉她们团团包围了。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杨暮沉有一瞬间的愣神,直到看见瘫坐下来的子规和她胸口的血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白鹤鸣与梅慕雪看见那不计其数的锦衣卫,登时就明白了这是个圈套,一个诱捕杨暮沉他们的圈套!
杨暮沉顾不得四处乱飞的羽箭,俯身抱起了子规,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子规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快走!”便气绝身亡了。
杨暮沉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抱着子规的尸身,喊着她的名字,心如刀绞。
半晌,杨暮沉蓦地抬起头来,只见替她抵挡羽箭的下属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她的身旁。她一咬牙,终于重新拾起了宝剑,准备带着仅存的几名属下冲杀出去。可是,在这等重重围困之下,哪有那么容易呢?
这厢,白鹤鸣与梅慕雪匆匆地伪装了一下自己,便准备现身救走杨暮沉。由于京城认识他们的人太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只能如此了。
当白鹤鸣和梅慕雪冲到杨暮沉身旁之时,她的属下们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几处受伤,已是强弩之末。白、梅二人刚想上前强行架走她,却不成想,有人比他们更快!
只见,一个看着年龄在五十岁开外的大高手,须臾之间便杀退了围攻在杨暮沉身旁的锦衣卫,又弹指点了她的睡穴,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扬长而去。
大多数的人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就冲他那份从容的身手,绝对可以排进当今武林高手榜前十名。在他人看来,即便白鹤鸣和梅慕雪两个人加起来,恐怕也是自愧不如!
外围的锦衣卫和衙差们呼喊着想要追赶,却哪里能追的上人家!白、梅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是迅速地抽身,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翌日,白、梅二人便听说昨天在西市刑场的所有人犯都已经被处决,而劫法场的蒙面人也都死伤殆尽,只有杨暮沉一人被那神秘的大高手给救走了,官府这边可谓是斩获颇丰!
白鹤鸣和梅慕雪在京郊的乱葬岗之中找到了子规的尸身,并将她好生安葬在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只是,当二人向梅思远问起那大高手的情况时,他也是一头雾水!
又过了数日,梅思远收到消息,杨暮沉在北直隶永平府抚宁卫的附近出现过,只是,却没有见到那个大高手的踪影。
抚宁卫与山海关近在咫尺,看样子,杨暮沉是打算出关。白鹤鸣和梅慕雪听闻,便率先赶了过去。梅思远忙派梅念恩率领梅家堡中的几名高手前去接应。
当白鹤鸣与梅慕雪找到杨暮沉的时候,她正在一个路边的小茶铺里蓦然地喝着大碗茶,只是脸色不怎么样,显然,是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梅慕雪和白鹤鸣坐在了杨暮沉的对面,对于他们的出现,她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更没有要跑的意思。
“你知道我们会来?”梅慕雪率先开口道。
“当然!我本就一直在等你们!”杨暮沉沉声道。
“等我们?”白鹤鸣疑道。
“拜二位所赐,子规她死了!你们,得给她赔命!”杨暮沉说完,快速地站起身来,并摔掉了手中的茶碗。
瞬间,从暗处蹿出了十几名高手,将白鹤鸣和梅慕雪围在了中间,二人却都没有动,显然是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又或者,他们早就已经发现了有埋伏!看到这种阵仗,茶铺里的老板伙计和几个茶客早已吓得逃远了。
白鹤鸣又道:“锦……杨姑娘!你听我说,对于子规的死,我们也很遗憾!然而,她在天牢之中托付我们……”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动手吧!”很显然,杨暮沉现在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白鹤鸣和梅慕雪与那十几名高手战在了一起,打了没多久,杨暮沉也亲自加入了战局。只因,她看出了这十几个人根本奈何不得白、梅二人。可即使加上了她,还是无济于事!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三个人伤在了白、梅二人的剑下,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三个人估计连命都没了。
杨暮沉气急了,叫道:“张先生,你还要继续看热闹吗?”
此言一出,白、梅二人吃惊不小,以他们的身手,居然都没发现附近还有别人!不会是那个人吧?
事实证明,白鹤鸣与梅慕雪猜测的没错,来人正是那天在法场救走杨暮沉的大高手!只见,他手中拿着酒囊,缓步而来。
“全部退下!”杨暮沉一声令下。
“喂!我说你们两个小娃娃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要跟我动手?”那人笑呵呵地道。
白鹤鸣和梅慕雪虽然与那人是敌人,却并不觉得他讨厌!
白鹤鸣抱拳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梅慕雪居然也跟着抱了拳,没有发她那大小姐脾气,果然,世人皆是慕强的吧!
“老夫姓张名山,你们两个小娃娃肯定是没有听说过的!”那人道。
白鹤鸣确实是没听过张山的名号,而梅慕雪反复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大声道:“辽东双侠?”
“呦?你个小丫头才几岁?居然知道老夫以前的名号?”张山奇道。
“我是听爹爹以前偶然提起的!您真的是张前辈吗?”梅慕雪惊喜地道。
“嗯!如假包换!你们两个小娃娃又叫什么名字?”张山笑道。
梅慕雪和白鹤鸣分别通报了自己的姓名。
“辽东双侠从来都是风雨同舟,您在这里,那张二侠现今又在何处?不是说早在二十多年前,你们便一起归隐了吗?”梅慕雪又问道。
“二弟他此刻应该正在盛京皇宫中教书吧!”张山道。
闻听此言,梅慕雪又是一愣,在女真人的皇宫中教书?爹爹口中义薄云天的“辽东双侠”张氏兄弟,居然投靠了女真人?
“辽东双侠”张氏兄弟,哥哥名叫张山,字让尘,弟弟名叫张川,字辞盈,二人世居辽东辽阳城。张山尚武,行侠仗义,张川善文,教书育人。若遇不济之人,常倾囊相助,因此,当时二人在武林中名头甚响,尤其在辽东一带,更是家喻户晓。
只是,在二十多年前,张氏兄弟忽然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武林中英才辈出,年年后浪推前浪,他们的名头也就渐渐淡了下来,以至于到现在,几乎没有几个人知晓了。
“那张前辈今日此来何意?”梅慕雪决心先问个明白。
“老夫是受人之托,来将兴国公主安全地带回盛京!你们两个小娃娃可千万不要让我为难啊!”张山又笑呵呵地道。
“那恐怕要让张前辈失望了!我们不能让她跟你回去!”白鹤鸣接过话道。
“哦?丫头,这也是你的意思吗?”张山道。
“自然!”梅慕雪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我们只好打一架喽!你们两个就一起来吧,免得有人说我欺负小朋友!”张山颇感无奈地道。
“那就得罪了!”白鹤鸣道。
正是:世上事情如转烛,人间哀乐苦回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