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梅思远左右为难之际,靠近百梅园门口的梅念恩突然道:“堡主,又来人了!”
一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射向门外,待看清楚来者是三个青衫之人,白鹤鸣的眼泪瞬间就要掉落下来了。他快步地奔向门口,而后恭敬地弯腰抱拳行礼道:“见过三位师兄!”
原来,来人正是“雪山四杰”中的前三位,洪天波、洪天澜与洪天壮。他们前些日子收到了白鹤鸣的书信,十分不放心他,但因路途遥远,今日方才赶到梅家堡。不过,好像也是正当时呢!
梅思远这边的人见到洪天波他们,自然是喜上眉梢。梅思远夫妇带着梅思安,也亲自到门口迎接,双方互相见过,客套了几句之后,将三人请了进来。
洪天波他们看到院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又亲眼见着两个忍者用暗器杀了两名百花卫之后隐身不见,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洪天波身为掌事大弟子,一向颇具威严,见此情景,怒道:“小小倭人竟敢如此猖狂!景平、景见,这些倭人就交给你们俩了!”
“是!大师兄!”洪天澜与洪天壮齐声应道。
说罢,二人齐齐拔剑在手,却站在原地未动。待有两名忍者又突然冒出来想杀人之时,二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挡住了忍者的招式。
两名忍者的轻功自是极高,但又怎及得上雪山派的绝技飞鸿掠影?他们又想故技重施的隐身,但洪天阔与洪天壮怎会给他们脱身的机会?没有几招,他们便做了剑下亡魂。
见此情景,梅思远向梅思安、沐流云以及花半山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心领神会。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围住了梅思平,与那一僧一道对峙。
剩下的几名忍者施展出了全部的本事,亦打出了身上所有的暗器,也未伤到洪天澜与洪天壮分毫。结果就是,有三个被师兄弟二人直接给废掉了,还有三个重伤倒地,被跟前愤怒的百花卫给剁了!剩下最后两个进气多出气少,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估计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如今这般情形,梅思平这边已毫无胜算可言。那恶僧真迦见势不好,就想寻个机会跑路。
那道人却对梅思平道:“我护着你杀出去吧!”
梅思平摇头叹道:“天不佑我!如之奈何?”
梅思远道:“事到如今,阁下也是不是能让我们见见你的真面目了?”他这话是对那道人说的。
那道人没有说话,叹了口气后,缓缓摘下了脸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一叶道长?”梅思远惊道。
原来,那道人正是武当派的长老“一叶道人”,他是武当派现任掌门“太虚真人”的小师叔,亦是近百年来武当派武功修为最高之人。谁能想到,他竟然甘为梅思平的帮凶?
梅思远想问一叶道人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乌达却上前问道:“一叶道长,你这人皮面具真是不错,却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乌达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人皮面具的质地竟与自己做的不相上下。
一叶道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梅思平却道:“你可听说过‘妙手先生’朱七郎?他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就让他为一叶道长做了这个!”
“哦!原来是他呀!”乌达点头道。
“妙手先生”朱七郎,他其实并不算是江湖中人,只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据说,他是朝廷某位宗室子弟,在家中行七,心灵手巧,擅长制作各种东西,有些东西又极其实用,他便叫人拿出来售卖,不为赚钱,只为那份让人认同的成就感。是以,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中人,有不少都听过他的名头。
这边,那恶僧真迦要逃跑,众人又岂能让他如愿?花半山一摆手,百花卫手中的弓箭半数都对准了他射出。虽然,第一轮齐射没有伤到他,但是,他也不得不耗心劳神的进行躲避。照这样下去,即使他不被弓箭射死,也要被累死。
真迦知道今日是活不成了,蓦地凶性大发。他不再顾及四面的弓箭,手中降魔杖横扫乱打,立刻就有两人命丧其手。
白鹤鸣见此情景气到不行,一声大喝道:“恶僧,纳命来!”提剑又与真迦战在了一起。二人拿出所有的看家本事,斗了个如火如荼。
洪天波师兄弟三人在一旁观战,而后连连点头。看来,小五下山这一年多来一点没有怠惰,武功进步非常之大,超乎他们的想象,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也必定欢喜的很。
然而,白鹤鸣毕竟不是真迦的对手,五百多招过后,渐渐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眼看就要伤在真迦的杖下。他那几个师兄都把他当宝贝,哪能真看着他受伤?
洪天波一边拔剑在手,一边道:“小五!退下!把这个恶僧交给我!”
白鹤鸣趁机闪退至一旁。洪天波与真迦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而真迦刚刚与白鹤鸣大战一场,耗费了不少气力,再加上他早就心生怯意,自然不是洪天波的对手。二百多招过后,就被洪天波斩断了喉咙,永登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解决了恶僧真迦,白鹤鸣师兄弟四人来到了梅思远的身旁,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梅思平和站在他身旁依旧提剑相护的一叶道人。
梅思远劝道:“一叶道长,你乃是一代宗师,何苦要来趟这个浑水?如果你肯即刻离开,我等绝不阻拦!”
一叶道人笑了,道:“多谢梅堡主还肯给我一次生的机会!但是,平衍他既对我有恩,又是我的毕生知己,我是断然不能够丢下他一走了之!”
洪天波冷着脸道:“冥顽不灵!既然大家都说道长你的武学修为不在家师之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倒想见识一下!”
一叶道人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得你们师兄弟几个一起上才行!”
“狂妄至极!”洪天波有些恼怒道。
其实,不止洪天波这么认为,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雪山四杰”各个都是绝顶高手,虽然,老四洪天阔不在,可小老五白鹤鸣的武功也是出类拔萃的。他们四个人联手,恐怕就是他们的师父瀚海雪翁洪世烈也招架不住吧?是谁给一叶道人的胆气,让他说出这等狂悖之言?
洪天波道:“若我一人和你对阵,也未免太过于不尊重你,但我们雪山派门人又不屑做那种以多欺少之事!这样吧,小五,你就和为兄一起,向武当派的前辈高人讨教几招!”
“是!大师兄!”白鹤鸣应道。
洪天波和白鹤鸣联手对上了一叶道人。三个人,三柄剑,以快打快,快的让人几乎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影。一叶道人以一敌二,八百余招过后,依然游刃有余,竟丝毫未见落下风。反倒是洪天波兄弟俩稍有些气息不稳,尤其是白鹤鸣,显然是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力气。
但是,一叶道人想要一举打败洪天波师兄弟俩也没那么容易,毕竟,二人都是雪山派高足,武学根基打的极牢。如此,双方又拆了三百多招,额头上均已见汗珠。
正在此时,一叶道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大呼道:“痛快!太痛快了!”而后,竟丢弃了手中之剑。
洪天波与白鹤鸣同时一惊,但想要收剑已然不及,两把宝剑一插入前心,一插入后背,眼见着一叶道人是活不成了。
众人忽然明白了一叶道人先前之举,他之所以那样说,是早就想好了与几名高手大战一场之后弃剑自裁,也算是给梅思平与梅思远一个交代。果然,高手自有高手的骄傲!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梅思平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再也不能作恶。他对于一叶道人他们几人之死表现的相当淡定,似是早已想到了这种结果。
白鹤鸣终于能腾出手来寻问梅思平当年之事,他紧握着双拳,道:“我的父母应是与你毫无交集,更无怨仇,你当年又为何要派人引开九华钓叟杜老前辈,从而导致了我父母的惨死?”
梅思平淡淡地道:“不错!当年的确是我派人假扮落难的父女,令老二他到九华的时间整整推迟了一天。也是我派一叶道人他们引开了碍事的杜彦之,同时,派人击杀你的父亲,后来,他们跟我说,你的母亲当时也在,他们就是不动手也不行了!”
白鹤鸣强忍着怒气,又道:“可是,他们根本与你无冤无仇!”
梅思平笑道:“谁说一定要有冤有仇我才能杀他们?你的父亲和老二一样,一心要搞什么南、北武林一统,这于我的计划而言是莫大的阻碍,而那时我还不能让老二死,当然就只有想方设法除掉你的父亲!”
“就因为你那见不得人的鬼计划,你便害死了我的父母,又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呵呵,那你就拿命来偿吧!”白鹤鸣怒而出剑,径直刺向了梅思平的心口。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梅慕雪冲了出来,一剑挡开了白鹤鸣的长剑,大声道:“休要伤我伯父!”
两人瞬间就拆了二十几招,白鹤鸣急道:“雪儿,你让开!今日,我是非杀了他不可!”
梅慕雪叱道:“休想!”
看着这二人打了起来,众人都有些着急。梅夫人喊道:“你们俩先住手!”
二人谁也没有听话,本来,梅慕雪的武功比之白鹤鸣是差了一大截。可这段时间,梅慕雪勤加练武,武功进步很大,而白鹤鸣刚刚的体力消耗巨大,一时间想要制住她,却是不易。
白鹤鸣心下焦躁,此时的他,一心只想杀了梅思平为父母报仇。不知不觉间,他发了狠,“唰唰唰”几剑逼退了梅慕雪,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又一剑刺向了梅思平。
白鹤鸣的这一剑又快又狠绝,梅慕雪根本来不及拆解。但她毫不迟疑地挡在了梅思平的前面,用身体接下了那一剑。
长剑直直刺进了梅慕雪的胸膛,鲜血顺着剑锋流淌下来,染红了白鹤鸣的双眼。
白鹤鸣大脑有片刻的空白,而后,他颤抖着双手,拔出宝剑扔在了地上,本能地抱住了将要倒下的梅慕雪,并用手捂住了她的伤口,随即大叫了一声,道:“雪儿!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女儿!”
“雪儿!”
“小姐!”
“梅姑娘!”
人群中又相继传来了几声叫喊。事情发生的太快,谁也不曾料到,梅慕雪会突然冲了出来,又为梅思平挡剑。
梅思远、上官子宜、梅思平、梅思安、抱琴、忘忧、乌达、洪天波、洪天澜与洪天壮,全都快速地围拢上来,想要看清楚梅慕雪的状况。尤其是梅夫人和抱琴,她们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忘忧还算是冷静,不用吩咐,已自动上前为梅慕雪点了几处大穴,暂时止住了血。而后为她诊脉,检查伤势,她已经昏了过去。
少顷,忘忧心下一沉,言道,这一剑伤了她家姑娘的心脉,“扶光”剑性阴寒,以自己的医术,是决计不能完全治好她的。罢了,还是要先上药止血,长时间封住穴位,对姑娘的身体不利。
忘忧先让白鹤鸣给梅慕雪吃下两颗护宁丹,然后,把梅慕雪抱进了房中,平躺在床上,床边已准备了众多的金疮药与纱布。忘忧让梅夫人和抱琴剪开梅慕雪的衣服,梅思远、梅思安与白鹤鸣他们听闻便自动回避了,由忘忧她们给梅慕雪上药止血包扎。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抱琴才出来说梅慕雪醒了,让众人进去,其中包括梅思平。更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洪天阔与司徒无双也已经赶了回来,闻言,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梅慕雪有些欣慰地笑了。她道:“爹,娘,三叔,白大哥,乌兄,还有众位朋友,我很想你们!”
上官子宜激动地道:“雪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白鹤鸣听到梅慕雪如从前一般称呼他,是既惊且喜又有些不可置信,道:“雪儿,你,你认得我了?”
看到梅慕雪轻轻地点了点头,白鹤鸣才继续问道:“那你之前,到底是怎么了?”
梅慕雪茫然地摇了摇头,司徒无双接过话道:“她中了我的‘参商’之毒,所以才会忘记了你!”
“什么?参商之毒?快拿解药来!”白鹤鸣伸出手道。
“此毒,没有解药!”司徒无双摇了摇头道。
“什么?”众人一惊道。
“你这个妖女!竟敢如此伤害我的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偿命!”上官子宜气极,骂道。
梅思远和梅思安也对司徒无双怒目而视。
“你!……”看见司徒无双一旁站着的洪天阔,白鹤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双儿,你一定有办法解毒的,对不对?”洪天阔神色复杂地看着司徒无双道。
“不过,看样子她的毒已经解了!”司徒无双慢悠悠地道。
“麻烦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梅思安气道。
“此毒名曰‘参商’,当年我研制它,是准备给自己吃的,所以就没想着制作解药!吃了它,不会损伤身体,只会忘记自己与最心爱之人的过往,换句话说,就是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参商永离,自然是非生离死别而不得解!如今梅姑娘这个样子,估计也活不了几日,这毒自然是解了!”司徒无双解释道。
“你这个妖女,怎会研制如此阴毒的药!”梅思远怒道。
“这事儿可不能全怪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们最应该找的人是他!”司徒无双先是瞥了一眼洪天阔,又一指梅思平道。
“不错!是我想让雪儿忘记这段时间的记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我,我怕她厌恶我!”梅思平坦然道。
上官子宜气的一指梅思平,道:“你!你简直是……”
正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