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小筑的小院之中,因为东方子衿刚才的话,气氛顿时又剑拔弩张起来。
东方子佩让朝霞推着她来到双方中间,劝阻道:“大哥,两位姑娘,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开,非要大动干戈呢?”
东方子衿道:“妹妹,此事与你无关!你和朝霞、余晖先进去吧!”
东方子佩摇了摇头,道:“大哥,你不必瞒着我,是梅姐姐和白公子出了什么事情吗?听这两位姑娘的意思,是与我们仁义山庄有什么关系吗?”
一时之间,东方子衿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妹妹的问题,而抱琴与忘忧也没说话。
东方子佩又道:“屋子里有新煮的茶,大哥,二位姑娘,你们还是进去坐下来慢慢说吧!大家当面把话说开,澄清误会就好了!”
“嗯!那好吧!”东方子衿当然没有意见。
抱琴与忘忧对视了一眼,也没出言反对,便算是默认了。
片刻之间,院中所有的人都进了屋,按主次坐了下来。喝过了头道茶,几个人的火气似乎都小了些。
东方子佩道:“大哥,二位姑娘,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抱琴牙尖嘴利,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她问道:“东方姑娘,我家姑娘和白公子是收到了你母亲的书信才去五云山赴约的,这都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向你们仁义山庄要人?”
东方子衿打断她道:“我说了,那封书信是假冒的,我母亲她并不知情!”
忘忧道:“既然东方公子说令堂不知情,我们姑且相信!可是,我家姑娘和白公子在杭州地界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仁义山庄是否也需要给我们梅家堡一个交代?”
东方子衿道:“我们当然也十分关心梅小姐和白公子的安危,不过,想要知道他们如今的情况,需要我们双方开诚布公,齐心协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互隐瞒,大打出手!”
抱琴与忘忧心知东方子衿说的有些道理,沉默了片刻,抱琴道:“东方公子,那依你说,我们双方现在需要怎样做?”
东方子衿道:“这样吧,为表诚意,午后,我会亲自带你们去见我的母亲,有什么话你们当面问清楚!我的母亲是个清修之人,不会说谎,她完全可以证明我的话是真是假!同时,你们也要告诉我此行来仁义山庄的目的!最后,我们再一同去找梅小姐和白公子,二位觉得如何?”
东方子衿这样说,其实是存了别样心思的。母亲不肯告诉自己真相,倘若能从白鹤鸣和梅慕雪他们来仁义山庄的目的里窥探一二也好,直觉告诉他,这二者之间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抱琴与忘忧心里清楚,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在梅家堡的增援人马到来之前,就凭她们现有这几个人,在江南的地界上想要找到梅慕雪与白鹤鸣,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此事确实与仁义山庄无关的话,有他们的相助,则会事半功倍。二人遂都点点头,同意了。
双方各藏心思,意见暂时达成了一致,气氛自然也就缓和了下来。
东方子衿又问道:“二位姑娘,我派来守在无为小筑外面的人,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吧?”
忘忧道:“他们当然是性命无碍,不过,可能或多或少都会挂点彩吧!”
原来,抱琴和忘忧来之前,已经派人把无为小筑外面的高手引开了。在没有找到梅慕雪和白鹤鸣之前,她们不想让梅家堡与仁义山庄结下死仇,所以,只是吩咐属下把外面的人引开缠住即可,绝不可伤及性命。
抱琴去外面发了烟花信号,命令梅家堡的人先行撤退。东方子衿心中暗惊,这梅家堡的实力,果然是不可小觑呀!
午后,东方子衿要带着抱琴和忘忧再访孤山寺,东方子佩也要跟着去,东方子衿犹豫再三,终究是没有反对,因为,她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东方子衿等一行六人到了孤山寺,一开始,他们并没能顺利的见到周梦蝶。寺中人言道,“忘尘居士”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多番阻拦。
最后,东方子衿翻了脸,摆出仁义山庄少庄主的威严,才算了事。而且,他们还发现,有些阻拦之人根本就不像寺中的出家之人,几个人都暗自提高了警惕。
当他们见到周梦蝶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周梦蝶十分不耐地道:“云德,你怎么又回来啦?还带着这些个外人!你带她们回去吧,我不想见到她们!”
周梦蝶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各异,惊讶者有之,伤情者有之,忿忿者有之,不忍者亦有之。
东方子衿压下心底的不悦,道:“母亲,我这次只是陪着这二位姑娘来的,是她们对您有事相询!”说着,他一指抱琴和忘忧。
周梦蝶颇感意外,道:“哦?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抱琴道:“东方夫人,前几日我家姑娘和白公子曾几番前来拜访夫人,您可知晓?”
周梦蝶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晓此事!从仁义山庄回来那日,我便去了城外布施,至昨日晚间方归!”
抱琴又道:“那您可曾留下书信,约我家姑娘和白公子去五云山日耀峰顶相见?”
周梦蝶更加疑惑地道:“自然没有!我与他们并不相熟,更是从无交集,怎会随便与他们相约?”
见抱琴和忘忧似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周梦蝶又道:“你们两个肯定都见过那封书信,对吗?那你们看看这个!”
说完,周梦蝶从书案上拿起了一本自己手抄的《心经》,递给了抱琴。
抱琴仔细地看过以后又递给了忘忧,一会儿,两人相视微微点了点头,留书之人与周梦蝶的字迹天差地别,绝不相同。也就是说,东方子衿说的都是真的,果然是有人假借东方夫人之名,把梅慕雪和白鹤鸣骗到了五云山之上,试图加害他们。
忘忧双手捧着《心经》,还给了周梦蝶。
周梦蝶问道:“云德,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姑娘和白公子怎么了?”
东方子衿一五一十的对周梦蝶说了,最后,他问道:“母亲,此事是何人所为,您的心中可有眉目?”
周梦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两位姑娘,你家梅姑娘和白公子最近可是得罪过什么人吗?你们来仁义山庄又是所为何事?”
抱琴与忘忧一时之间都没有回答。
东方子衿适时道:“二位,别忘了我们事先说好的!”
抱琴道:“我们俩只是梅家堡的下人,只知道我家姑娘此次是陪同白公子前来调查他父母十九年前遇害的真相!其他的一概不知!”
“哦?你的意思是说,白公子父母的遇害可能与仁义山庄有关吗?”周梦蝶道。
“确切地说,是可能与东方庄主有关!”忘忧难得开口道。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就连抱琴一时也想不明白,忘忧这么说的用意。
“忘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方子衿有些恼怒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东方公子,在别的事情上面,你难道从来就没怀疑过东方庄主吗?”忘忧反问道。
这一问,倒真是把东方子衿给问住了。他心道,好聪明的丫头!反正,有些事情也到了该揭晓答案的时候了,那不如就趁现在,东方寿今天也该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东方子衿道:“忘忧,你说的对!母亲,我先前问您的那些事,您真的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吗?”
见周梦蝶没有吱声,他又道:“不妨事,大家跟我一起等一个人来吧!”
听到东方子衿这话,周梦蝶怒道:“你这个逆子,又做了些什么?安安静静做你的仁义山庄少庄主,未来的庄主不好吗?这些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瞎折腾?”
东方子衿摇了摇头,道:“母亲,如果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即使做了仁义山庄庄主甚至是武林盟主又如何,我也不会感到快乐!您是希望我这样怏怏不乐地过一辈子吗?”
正在此时,禅房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东方子衿一喜,又道:“我等的人来了!”
众人齐齐向外一看,原来是东方寿扶着一个尨眉皓发的老人走了进来。周梦蝶陡然见到他,一时间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老人蓦然见到周梦蝶,忙拨开了东方寿的手,快步来到周梦蝶面前,目中含泪,“扑通”一声跪下道:“夫人!一别经年,您一向安好?”
周梦蝶颤抖着双手扶起了他,道:“阿福!我一切都好!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仁义山庄原来的老管家东方福。
东方福又要给东方子衿下跪行礼,被他一把拦住,道:“福伯,快不必多礼!多年不见,您身体可还好?”
“好!好!公子!老奴的身体硬朗着呢!”东方福面对着故人,是老泪纵横。
东方子衿为众人互相介绍认识,又是一阵忙乱,待大家都重新坐好,他这才道:“福伯,我这次请您回来,是想问一问多年前的旧事!”
东方福看了一眼周梦蝶,才意味深长地道:“夫人,公子已经这么大了,有些事情,是该让他知道了!”
“阿福!我只想让他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夫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以为的为他好,其实于他本身来说,未必就一定是真的好!”
良久,周梦蝶叹息了一声,道:“嗯!”算是同意了东方福的说法。
“公子,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福伯,父亲他……”
东方福其实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公子,我在十几岁就来到仁义山庄了,那个时候,庄主是你的祖父东方明朗,你的父亲还是个小娃娃呢!所以,仁义山庄的事情,基本上没有我不清楚的!我先给你们讲讲你父亲他们小时候的事吧!其实,你还有一个亲叔叔叫做东方义,他与你的父亲是孪生兄弟呢!”
“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他现下又在哪里呢?”
禅房里除了周梦蝶,众人都是深感意外。
就这样,东方福讲述了东方兄弟从出生到东方仁与周梦蝶成婚,东方义的离开,东方仁接任庄主,东方义的死讯,以及东方子衿六岁之时,东方仁所中的毒。
说到东方仁的中毒,东方子衿依稀还有些印象。而且,他发现就是从那以后,父亲似乎与以前有所不同了,至于是哪里不同,他一个六岁的孩子也说不清楚,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现在想想,这时间是真的很微妙啊!难道?他心中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东方子衿道:“福伯,父亲那次中毒之事我还记得!那是二十年前的中秋节,父亲突然就中了千机剧毒,幸得母亲妙手回春,他养了一年多身体才完全康复!对了,那时候白二叔夫妇也在!”
东方福道:“嗯!公子!然而,你不知道的是,庄主他中毒后没多久,我就发现了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只是他中毒的缘故。后来,他的破绽越来越多,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背着所有人去见了夫人,夫人当然也发现了庄主的变化,只是吩咐我不要声张,她自有主张。可是,过了没两天,夫人突然给了我一张宝丰钱庄的一千两银票,让我们全家都回乡去,并嘱咐把我的怀疑的事情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虽然,我至今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夫人她心地善良,一定是为了我们全家好,更是为了公子你好!”
东方子衿道:“福伯,那现在仁义山庄的庄主真的是,是我……”东方子衿问不下去了。
东方福点了点头,道:“是的!公子,你猜测的没错,我非常的肯定,现在仁义山庄的庄主不是你的父亲东方仁,而是你的亲叔叔东方义!”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东方福的话惊呆了,再看周梦蝶,已是泪流满面。有些事,她本来认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她现在才明白,那些都已经成了刻在心上的伤,即使自己的医术再高明,也治不好!
正是:东窗未白机先泄,月落星稀命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