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为什么看着她的背影,我会想要哭呢。”
唐曌与小鱼立于城门之上,两人在落日余晖中,俯瞰着城外的光景。
海琬就是在这里,同唐曌辞行。
唐曌应该高兴的,他打从心底为她高兴,欣慰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回,
去追寻她自己的路。
那是唐曌第一次见海琬穿上那样的装束,
一身似血的红色骑装,她未着装饰,发髻只是高高束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她什么都没带,没有要任何奴仆,那两个伺候她多年的丫头,也都被安置在了御前伺候,
那是海琬为她们求的路。
海琬骑马的动作生疏,她只是回头冲城墙之上望了一眼,最后便挥手离去。
与她同行的,只有一个小鱼培养多年的女暗探。
两个女孩儿骑着马,都朝着远方奔去,
那个暗探叫青鸟,是小鱼众多女探中的一个,之所以选中她,是因为她也有想要自由的梦。
那就让青鸟带着曾经的凤展翅高飞,
飞的越远,越好。
唐曌看着海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眸中不知不觉起了雾,
此后隔着三千重山,六百江水,他难免哽咽。
小鱼只是拍着唐曌的肩,微笑的看着夕阳余晖漫天,
“你我都清楚,世间难有常青树。”
“你不必哽咽,离别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唐曌明白,他只是心里莫名空洞。
随后,良久无言。
“姐姐,那你会不会有朝一日也离开我?”
他只是那样落寞的问着。
小鱼的怀抱,立马将唐曌从寒冷中温暖,
他也紧紧抱住姐姐,试图将此刻的温暖化作永恒。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不会的。”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
崔云松谋反之事,也在次日公之于众,海邧连同海家嫡系,也将择日斩首和流放。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塌,
随着海家落幕,又将会有新秀粉墨登场。
这皇城的权海向来浮沉,唯有八大世家屹立不倒,
眼下海家的落幕,也终于让几大世家意识到,没有什么是不可撼动的了。
不管往日谁屹立不倒,格局有多么一成不变,今时今日,局势也总算来了番大洗牌了。
平反之功,为河珏带来了永昌伯这世袭罔替的封号,虽不及他爹永安侯的爵位高,
但他却是实打实拿到了东南水军的统领之权,
成为了当朝新贵。
丞相之位的空缺,也让人虎视眈眈,谁都想往那个位置闯一闯,
可这个位置,却是落到了冬绪头上。
虽然只是给了冬绪代理丞相之权,但所有人都清楚,不久后这个位置就会完全是冬绪的了。
春柯更是被授予一等御前侍卫之职务,当起了羽林军统帅。
江浩因着这次的所为,由小鱼单独为他立了府,并拿下了正六品昭武校尉之职,
这样一来也方便他在军中历练,虽没有爵位,却是能自立一派,慢慢升迁。
梅朔作为功不可没的大功臣,被封为蜀地知州,管理蜀地事务。
该封赏的一个都没少,陈述,柳扶风,都悉数恩赏了遍,赏赐也是样样如流水般的下发。
为了感念萧云儿,小鱼破格修建了属于萧云儿的郡主府,
并将萧云儿的封号安平改为惜宝。
虽惜宝郡主听起来怪怪的,但这是萧云儿的名字,对萧云儿来说是不一样的。
日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叫她惜宝了,也只愿能带给她一丝慰籍。
给萧云儿的赏赐,都是御赐珍品,小鱼还亲自着手郡主府的修缮,
一花一木,都是小鱼细心挑选。
萧云儿的伤,在秋喆和御医的悉心照料下,也慢慢好转了许多,
小鱼总是一有新鲜玩意儿就拿给萧云儿,逗萧云儿开心。
不知是不是伤势的好转,萧云儿没有一开始刚醒来时那样悲伤了,
她现在看上去好极了,每天都格外爱笑,跟小鱼还是如从前那样亲昵,那样的好。
只是小鱼偶尔还是会想起,想起萧云儿刚醒来时,那双失望的眼睛。
那是小鱼偶尔午夜梦回,都萦绕不去的梦魇。
她害怕看到萧云儿那双满目失望的眼眸,她心中总是有愧,
所以她始终关注着宝珠镇的进展,也总是分外珍惜跟萧云儿在一起的每一天。
小鱼把跟她的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过,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萧云儿会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春柯跟小鱼的婚事,是在刚立冬就办好了的。
而冬绪跟小鱼的大婚,定在了年后。
宣布冬绪作为驸马,成为公主府的不二主君时,倒是引起了不少言论。
毕竟冬绪日后定然是会成为新的丞相,这些勋贵世家人人自危,都在担心长公主独大,
甚至传出了长公主有称帝之心的言论来,
不过这些言论,最后都被唐曌的人镇压下来了。
唐曌:那可是我亲姐!尔等休要挑拨离间。
……
【草原】
今岁的寒冬,比往常都要冷上许多,也来的比往年更早。
夏桀是在一个刚打完胜仗的晚上,听到小鱼要成婚的消息的。
将士们欢聚一堂,庆祝着这次的胜利,江浩也兴高采烈的围坐着,他额头包着纱布,看上去成长了不少。
“这帮孙子还想来阴的,哈哈哈哈,殊不知咱们早就等着他们来呢!”
将士们喝着酒,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夏桀这时就突然收到了来自皇城的密报。
他不以为意的打开,心说这个月的密报怎的又来了?不是月初才送来一次吗?
他打开后,人有一瞬间的愣住。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张纸,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他直接转身回了营帐,没在出来过。
胜利的喜悦被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散,
夏桀摩挲着那张纸,心想居然这样快吗?
这样快她就要成婚了,这样快她的主君就定下了。
婚期定在了年后,夏桀默默盯着信出神,
年后吗。
现在已经入冬了,她怕是不会来看格桑了。
年前能打完这一仗吗?
夏桀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想什么。
那一夜,草原有一匹马驰骋到天明,
是夏桀迎着呼啸的冷风,不停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