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不会对你心软的!”
莫正封刻意将声音拔高,似乎是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他战栗的拿起箭簇,他只答应了朱氏会将明礼的尊严和脸面狠狠拉踩下来,但万万不敢伤及她的性命。
毕竟是左相嫡女,即便她在家中再不受宠也是明伯远的一份脸面,更何况现在又有镇北侯世子与姬国公公子为她摇旗助威。
他捏着箭镞,手指微微发颤,若是没有控制好力道和方向,真的一箭杀了她......
对面的明礼早已不耐,她默默打了个呵欠,大大的杏眼里泛起点点水花,方才那道点心好吃,回头藏两块带回去给山茶尝一尝。
果酒也不错,比她从前自酿的药酒味道要好多了,改日去请教一下厨房的师傅是怎么酿出来的。
‘咻’的一声,莫正封扔出了箭,但用的力气实在太小,方位又没把握好,箭尖摇摇晃晃地被射了出去,掉在了中间,连明礼的衣裙角都没有碰到。
见状,朱氏皱眉,他这是来给她开玩笑的?
江瞳嗤笑出声,故意大声道:“莫五公子,你究竟是方才没吃饱饭呢?还是一向肾虚呀?”
“莫正封!”那边有家公子也大笑了起来:“你别不是在窑子里被女人掏空了身子吧?这一箭,便是我家三岁的妹妹也比你投的力道大些!”
莫正封被羞辱的满面通红,他将这一番耻辱全部怪罪到了明礼的头上。
这结果,早就在明礼的意料之中,她轻蔑一笑,淡淡道:“再来。”
莫正封再次提起箭矢,一定要射中,一定要射中。否则,莫家从此将在京都再也抬不起头来,父亲也一定会打死他的!
‘嗖——’
这一次,箭矢没有落在半路,准头也不错,但只是碰到了花瓣,并未能射入柱中。
箭矢掉落,砸掉了明礼头上的银簪,砸乱了发髻,如瀑的乌发泼散下来,为女子增添了一抹无辜破碎之感,更加惹人怜爱疼惜。
又没中。
莫正封脸色已然惨白,他颤巍巍地从小厮那里接过第三支箭。
“等等。“
明礼忽然出声制止。
就在大家以为明礼要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只听她道:“劳驾哪位帮我捡下簪子,银子打的,挺贵。”
“哎哎哎!我捡我捡!我来捡!”姬遇从小厮的身上一蹦而下,飞快地从石廊跑过去,后边跟着十几个小厮护卫陪跑。
姬遇稚气未脱,一身桃红五福捧寿净面杭绸,腰间垂一个大红如意堆绣的荷包,好像个年画娃娃。他弯腰捡起银簪,笑着对明礼说道:“二姑娘,我帮你收着吧,可信得过我?”
他长相讨喜,明礼点头含笑:“姬小公爷豪掷千金为我押宝,我自然信得过你。”
“好!”
姬遇被哄得高兴,“等二姑娘大胜归来,我亲自为你簪发!”
说完,姬遇又飞速离开了女眷席,跑到了张止身边。他双手握着簪子,嘴角笑容甜美,还沉浸其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止那一副足够杀了他的眼神。
“嘿嘿。”姬遇又是一笑,他偏首,小声道:“二哥,你不知道,那明二姑娘,真是好漂......”
“拿来!”
姬遇手上一空,只见明礼的银簪已经被张止一把抽走,塞进了他的袖口。姬遇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止:“二哥!你!”
张止抬手一拍他的脑袋:“闭嘴。”
“哦。”
姬遇瘪嘴,眼眶红红的,眼瞧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明礼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根银簪而引发的一场‘血案’,她动了动酸疼的肩膀,继续出言挑衅:“莫公子,距离你喊我爷爷,还有最后一箭。”
“明礼!你我立了生死状!我......我是敢杀你的!”
莫正封被逼上了绝路,他怒吼一声,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将箭矢投出。
这一箭,莫正封是下了狠心的。
但投箭终归与射箭不同,他的力道用的太大,准头却不行,那一支箭擦着明礼的脸颊飞过,在她左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不深的血口子。
张止离得不远,他能清晰的看见明礼白净如瓷的面颊上被划开一道一指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滴滴滑落,流至脖颈,染红了素布衣衫。
江瞳和江夫人离得最近,她们登时瞳孔放大,心都快跳出来了。
姬遇更是心下一惊:“明二姑娘!”
无为睁大了眼睛,“血?!爷,明二姑娘她流血了!莫正封这兔崽子竟敢......”
“我不瞎。”
张止脸色很黑,但他这些日子也算是了解了一点明礼的脾性,她的事,只要不伤及性命,他不插手。怀里的大黑轻轻呜咽,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着一双琉璃般的异瞳怒视张止。
它能感觉到自家主人云淡风轻的表情之下,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愤怒。因为他手上抱着自己的力道正在越来越大。
猫猫我呀,真快被抱死了......
投出的第三箭直接跌入湖中,接连三箭,莫正封竟连一朵牡丹都没能射中。
莫正封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豆大的汗滴滑落,大口喘着粗气。
“明礼!”
江瞳满目焦急,她大喊一声,匆匆跑去为明礼松绑,“你的脸......”
“破皮而已,没事的。”
明礼毫不在意会就此留疤毁容,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流到脖子的鲜血,连止血的功夫都不想用。
“好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莫家小厮就要上去为莫正封绑绳,明礼突然开口制止:“再等等。”
众人目光一道望去,只见明礼回头看江夫人,微笑盈盈地说道:“江夫人,我想借贵府两个小厮一用。”
“尽管用!”江夫人豪气的一挥手。
江家小厮立即上前:“二姑娘,您吩咐。”
“把他给我摆成大字型,绑在柱子上。”明礼漫不经心地说道:“一朵置于头顶,一朵置于右手,至于这最后一朵......就放于下身命根处。”
话落,满座寂静。
闻言,莫正封大惊,他慌乱喊道:“让你绑也就算了,怎么花的位置还能更改?我方才可没有换你的花,比试之前,你也从未说过还可以调换花朵位置的!”
“既然没有明文条例,那么自然可以随心而为。”明礼瞟了他一眼:“你没换那是你的事,你方才若说要换,我亦不会有半句废话。”
这,就是明礼为什么要先以自身为靶的目的。
明礼着一袭染了血的白色素衣,她披散着墨发,右手持箭簇,目光冷漠而疏离:“莫正封,你不敢杀我,但我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