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害怕的一夜未眠,她每隔半柱香就跑去门缝往外看一眼,在看了几十次之后终于如愿见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二姑娘!”
她一把推开木门,激动的双目含泪。
明礼原本沉闷的心情被她这一喊,哪还有半点阴云?她笑了笑,走过去,盯着山茶看:“昨晚做贼去了?”
“我都快担心死了,您还取笑我!”山茶抹了两把泪,委委屈屈的拉着明礼进房,“您没受什么伤吧?事情可还顺利?五公子和六姑娘真的死了吗?您能认得出来吗?不然还是我去一趟吧?”
明礼没有将自己对于明、周两家将姐姐和明欣送出与人玩乐的猜测说给山茶听,毕竟还是没有证据确凿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忧虑,
“尸体不对。”
明礼被山茶按着坐下,紧接着手里被塞了一盏热茶。
“尸体不对?”山茶先是疑惑,忽的眼中闪过一刹的惊喜:“那,那会不会他们没有死?”
明礼喝了口茶,摇头:“不会,人一定死了,明家没必要拿这种事出来扯谎,但我想找到他们的尸骨。我后日晚上去一趟暗香楼,再查查。”
“暗香楼?!”山茶猛地站起,眼神复杂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明礼,结巴道:“二......二姑娘去暗香楼做什么?”
明礼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就个酒楼吗?话本子里的酒楼可有好多仙酿佳肴,她还从来没见过呢,只是山茶和张止怎么一提到暗香楼就都奇奇怪怪的?
明礼说道:“我去查个线索,顺便看一看,从没见过这种地方,信里边儿姐姐也没提过,我好奇。”
“啊,是这样啊。”
山茶意味深长地瞄了明礼一眼。其实说起来,二姑娘和她家姑娘是双胞姐妹,自家姑娘早三年前就与人为妻了,二姑娘想要去暗香楼找几个郎君玩乐一番,也算正常。
明礼几个晚上没睡,的确是困了。她放下茶盏,一边解着夜行衣,一边往床榻走去:“我睡一会儿,你也别傻愣着,累了就睡。”
“呀!别睡别睡二姑娘!”山茶赶忙将茶案上的一张帖子跑着递过去:“三房的朱大娘子一早就遣人过来传话,说今日府中有赏花宴,顺便为您接风洗尘呢。”
明礼掩嘴打了个呵欠,眼底血丝明显。
“赏花宴?能拒吗?”
山茶犹豫了一下,她看着明礼娇瘦的身形,想到这两日接踵而来这么多事情,全是二姑娘孤身一人承担了下来,她赶了上百里路来到京都,两天两夜没睡个安稳觉。
如此想着,心中更是心疼。山茶说:“不然,我去问问......”
不等山茶说完,前院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朱氏那尖锐的嗓音刺的人耳膜发疼:“二丫头!你起来了吗?你这屋外头连只鬼都没有,也没法通禀,那三婶可就不请自来了啊,你不会介意吧?”
山茶一下就慌了,她看着刚脱了一半夜行衣的明礼:“二姑娘,这......这可......”
“别怕。”
明礼将手中的帖子随手甩到一旁,“苍蝇死活要贴上来,躲也躲不掉。也罢,不睡了,我换身衣裙,你去开门,帮我拦着点儿。”
“是。”
朱氏是一点也不客气的主,手底下两个管事婆子把木门捶的乓乓作响,那扇门本就年久失修,被这几下捶打几乎就要罢工不干。
“二丫头!你还没醒吗?”朱氏绕到一旁的窗户边,用力一推发现窗户也被锁上了,她笑道:“哎呦,门窗锁的这样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晚上有什么贼人会来闯你这小院子呢!”
“三大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
山茶一脸愤懑的拉开门栓。
“啊呦——”
那两个撞门的婆子一个没刹住,肥大的身躯囫囵滚倒在地,捂着腰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朱氏一张脸小的惊人,上面涂抹着厚重的脂粉,身子仿若被风轻轻一吹就能倒地。她一身云锦华衣,发髻盘起,留着两缕发丝垂在两侧,分明是三房的正经大娘子,却一副勾栏做派。
她一进门就四处张望:“二丫头?二丫头你在哪儿?”
“三大娘子!”山茶张开双臂,挡在了朱氏的面前:“我家姑娘还未醒来,请三大娘子移步,待姑娘梳洗妆扮之后,自会出来相迎!”
忽然,朱氏的目光落在了右侧那扇合着的门上,她嘴角勾起一抹迫不及待的笑,一把推开面前的山茶,两个管事婆子立马上前将其按住。
“都喊了这么久,即便是个死人也该被喊醒了吧?可我瞧着,这怎么迟迟不应声呢?”朱氏一拍大腿,故作惊慌:“哎呦我的天爷啊!莫不是在屋子里头出了什么茬子吧!”
朱氏的语速极快,两侧脸颊红云飞升,春风满面的去推门:“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二丫头!二丫......”
里屋的房门被从里‘吱呀’打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平淡的声音。
“昨儿个不是才见过吗,三婶这么快就想我了?”
话虽淡然,但当朱氏对上明礼那一双眸子时,心底不禁一骇。她吞咽了口唾沫,这样的目光,分毫不退,针锋相对,像是誓死要与人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甘休。
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明伯远。
朱氏挤出一抹假笑:“是呀,二丫头在外受了苦,如今回到家中,三婶自然时刻牵挂。这不,今日府中有赏花宴,京都中不少达官显贵都来参加。我想着你可能没什么撑得起场面的衣服,于是特意喊了你四妹妹一道陪你去试衣呢。”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往屋内瞟,似乎在寻找什么。
明礼一侧身,说道:“三婶很喜欢我这屋子?不如,进去一坐?”
“这......我......”
朱氏脸色一白。
怎么回事?瞧明礼一副落落大方、坦坦荡荡的样子,朱氏不禁心生疑窦,难道那该死的混球收了钱,没办事?
现在进去,难免被怀疑是别有用心。可要是不进去,没有可以发难的由头,她怎么向老太太交代?
“三婶......”
明礼让开了道路,里屋的门也没有锁上,“好像一进屋就在找什么东西,我这屋里最贵的也就是我这条性命了。但咱们是一家子骨肉,三婶肯定是不会要我命的,那会是什么呢?”
“呀!”明礼朝着山茶走过去,如隼般的锋利目光死死盯着钳制着山茶的两个管事嬷嬷,她倏尔一笑:“我记起来了,三婶这样子像是话本子里常有的捉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