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初踩着绣鞋才站起身,蒋南笙踏着沉稳的脚步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丫环便曲身退了出去。
她想走上前接过他的斗篷,被他抬高手臂躲了过去,“我才从外面回来,衣服凉着呢。”转手自己把斗篷挂在衣帽架上。
在他走动间,顾瑾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凑近一闻,还真是。
蒋南笙转过身把她抱了个满怀,笑着轻点她的鼻尖,“走路也没个声音,像豆包一样。”
趴在炕几上的豆包抬起头,喉咙里低低发出两声,把脑袋压在两只前肢下,不搭理人了。
顾瑾初拿过还没喝完的燕窝,拿着勺子示意他要不要喝,口中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以往太阳下山了,才能在家中看到他。
蒋南笙低头轻抿了下,甜腻腻的味道也很是奇怪。接过她手中的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周博延请大家吃酒,我觉得无趣便提前离席先回来了。”
周博延年长他两岁,光是嫡出就有三个孩子,且儿女双全。
今日在酒桌上,他开玩笑似的问蒋南笙,要不要在他嫡出中选一个,他们未来做个亲家。
顾瑾初知晓蒋南笙酒量好,但还是命小厨房给五老爷熬一碗醒酒汤。
不多时,丫环把醒酒汤端进来,蒋南笙也换了身直缀从净房中走出来。
身上的酒气淡了不少,胰子的清香中带着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
这种熟悉的香味让顾瑾初心神一荡,毕竟与他相处久了,她也觉得自己身上有属于他的味道。
蒋南笙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歪靠在她身上,盯着她手中醒酒汤不说话。
这已经不是顾瑾初第一次见到他孩子气的模样。
上一世,也是这样,他一次吃酒回来,露出这般模样。
顾瑾初端起碗,用小勺搅拌了一下,然后沿着碗边轻轻吹了吹,手背试了温度后,这才放心地将勺子递到蒋南笙的唇边。
蒋南笙并没有马上张嘴,他的眼底染着绯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像刚刚喂顾瑾初吃燕窝一样,一勺一勺喝掉她喂过来的醒酒汤。
在他目光灼灼注视下,顾瑾初只觉得身下的大炕变得越来越热。
琥珀色汤汁在碗中微微晃动,仿佛也在催促着他快点喝完。
她舔了下嘴唇,小声说道:“你闭眼。”
蒋南笙喉咙中发出一道,好听又低沉的笑声,听闻依言闭上眼睛,但却开口问她:“瑾初,你喝过醒酒汤吗?”
顾瑾初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轻声回答道:“没有,我又没有吃醉酒,喝它做什么?”
蒋南笙听到这句话后睁开眼睛,唇边的笑纹变得更大。
这抹笑,让顾瑾初不禁想到幼时,她吃醉酒强吻蒋南笙,给他盖章要让他做压寨夫君的糗事。
蒋南笙心里想的却是,上次夜里偷偷潜入她的闺房,他们第一次接吻时的场景。
他接过顾瑾初手里的小碗,把碗底剩下的一点汤汁全部倒进嘴里,然后伸出手把她揽入怀中。
顾瑾初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他紧紧地抱住了。
带着独属于他熟悉的气息和味道,身子压下来,脸也凑近她,直到他把嘴贴在她的唇上。
顾瑾初身子一僵,随即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感受到他又是在做什么。
呼吸缠绕间,唇瓣上带着潮湿滑腻感,一触即离。
蒋南笙抬起头,俯身垂眸看着她,唇角挂着抹笑纹,“是甜的。”低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诱惑。
顾瑾初下意识抿了下唇瓣,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轻声说,“是有一点甜。”
甜中带着微微苦涩,还有些说不上来的药材的味道。
蒋南笙搂着她的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低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真是个傻姑娘,明明是她刚刚吃过牛乳燕窝的甜腻。
夜幕降临,房间变得有些昏暗,却是无比的宁静祥和,谁也没有叫丫环进来点灯。
蒋南笙担心自己会压到她,于是翻身换了个姿势,两人的位置也随之调换。
顾瑾初像他方才一般,趴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中稳健热烈鼓动的心跳声。
她说到二嫂命人送过来腊肉,小厨房金氏今晚要做出陕北风味的煲仔饭。
又说到蒋老夫人请来从宫里出来的元嬷嬷,让她来教导家中待嫁的孙女们规矩。
说到这个顾瑾初从蒋南笙怀中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夫君,你知道这个元嬷嬷吗?”
蒋南笙垂眸,大掌从她脑后滑向颈侧,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上轻揉,柔声说:
“并未听母亲和长姐提过此人,许是在周老夫人或者吴老夫人那里见过。”
周家和吴家孙辈的几个孩子,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大家族中很多消息都是互通的。
一家做什么,跟起风来也是很常见。
话题便转到三房,蒋三爷和孟氏好似因为庶女的亲事发生了分歧。
最后说到大房的九少爷,还有那个蒋老夫人明显不赞成的,王氏提过的三少爷的婚事。
蒋南笙把她细滑的小手握在掌中,静静的听着最近家中发生的日常琐事。
这些都是他平时不太关心的东西,从她口中说出来变得生动起来,生活在他脑中变得具象化。
才吃过晚膳,国公爷身边的小厮过来,说国公爷请五老爷过去外书房一趟。
顾瑾初看着蒋南笙的背影,眉头微蹙,突然想到上一世病逝的大皇子。
蒋南笙到书房的时候,国公爷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中,手中咔咔的剥着核桃仁。
上次来这里,还是他成婚那日世子爷被呵斥。
不过世子爷换成了他二哥,蒋南礼。
“父亲,二哥。”蒋南笙进门后拱手行礼。
蒋二爷见五弟进来,微微颔首。
蒋南礼身上的官服还没换,唯一同国公爷相似的,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身上愈发严肃的气势。
魏先生见蒋南笙坐下后,面色凝重:“五爷,大皇子那边有动静了!”
蒋南笙拿起茶杯吹了吹,垂眸问道:“是他出了事情,还是他身边的那个韩介手抖了?”
国公爷和蒋南礼同时看向蒋南笙,他们才知道的消息,小五就已经知道了?
蒋南笙放下茶杯,一脸淡然的说:“三江所城那个地方就要寸草不生了,唯一的能人就只有驻守在那里的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