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桐扭头看去,就见驿卒夫妻捧着食盘,躬身从左上房内退了出来。
看来是给韦南石送饭的。
这么鬼鬼祟祟的,只怕是把驿站内压箱底的好饭菜都留给他了。
沐青桐没太在意,倒是若有所思地瞅了听雨一眼。
这小丫头也不像看上去那么老实,还是有几分心机的。
一个时辰后,韦南石的穴道果然解开了。
他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偏偏宇文翙又不好惹,他不敢去找人家的茬,就把气都出到了仆从身上。
一时间,驿站内就只听到他在打人骂狗,闹的鸡犬不宁。
沐青桐懒得搭理,更不会主动凑上去找不痛快,她挑的房间离韦南石的很远,吵闹声都传不到她这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沐青桐在昏黄的油灯下翻阅着尸检札记。
从去年开始,她就着手编写这本札记。
她经手的每个案子,验过的每具尸体,都记录在案,丰富详实。
历经了这么多年的积累,札记早就成了厚厚的一沓。
大楚朝极为重视刑名,前朝都是刑部负责刑案,开国皇帝楚高祖特意又在六部外设了提刑按察使司,对刑部办案有监督之权。
只是,朝廷培养和提拔的多是负责查案的官差,仵作的缺口却很大,许多大的州县只有一名仵作,水平也参差不齐。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一来,在大楚朝,仵作一行被排除在士农工商之外,是不折不扣的贱籍。一旦入了这一行,除非有莫大的机缘,否则再也无法脱籍,子孙后代更会受到牵累。
二来,仵作一行源自殓葬和屠宰,经验有限不说,大多都是口口相传,几乎没有专业的书籍可供习学,这就使得即使有不在意贱籍,情愿要那份官职和俸禄的人,没有师傅的带领,也无从入门。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有个心愿,想把她两世验尸的经验集结成书,将来能刊售发行,让那些有志于仵作一行的人,有据可考。
这次,她离开弘农县,除了几件随身衣物,就只带了这本札记。
不过,以韦南石的意思,她的那些衣物分文不值,最好当垃圾扔掉。
反正到了宁王府,自然会给她准备新衣裳。
眼看快到亥时了,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沐青桐困倦难当,正欲熄灯就寝,门上忽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还有女子凄厉的哭声。
“三小姐,救救我!”
竟然是听雨。
沐青桐一开门,听雨就跌跌撞撞地扑进来,抱着她的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三小姐,求你救救我,韦管家说,说要......”
沐青桐赶紧扶她起身,就见她小小的脸颊苍白如纸,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瘦弱的身躯战栗不止。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几个仆从就轰轰地向这边冲了过来,嘴里还嚷嚷个不停。
“你这小蹄子,被咱韦管家看上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你今晚躲到哪都没用,老老实实去伺候韦管家是正经!”
“你伺候韦管家一夜,他老人家舒服了,说不定就能提拔你当个二等丫头,这么好的机会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