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无风,天云却飘出塞外,尚未入夜,月亮即已照临关隘。
经过与漠北数月交战,赫连云庭带领的军队大胜而归,将士们神采飞扬地在营外搭起桌椅,张罗着庆功宴。
恰逢十五,今夜的月又大又圆。
赫连云庭在营帐内挑灯提笔,冷峻的脸庞下似有担忧之色。
不知为何,虽打了胜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几日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将军,京都来信。”
闻言,赫连云庭立即搁笔,接过士兵递来的信,挥手让人退下后,急切地打开信封。
直到看到信中内容,赫连云庭微微勾起的唇角瞬间沉了下来,捏着信纸的手明显发颤。
怎么会……
赫连云庭的瞳孔骤缩,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旁的沐风察觉到主子的不对劲,上前试探性地询问道:“将军,你怎么了?”眼神快速瞟过信上的内容,面色陡然一变,慌乱地跪下来,“将军,这……为何这般突然!”
赫连云庭将信纸揉作一团,紧紧地攥在手中,试图平复内心疯狂作乱的情绪,压着声线道:“收拾一下,即刻回京!”
沐风急忙道:“没有陛下的召令,私自回京是会以谋逆之罪论处……”
“谋逆?”赫连云庭咬紧牙关,神色冷冽,“本将军再不回去,这罪名可真要坐实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能安心待在这?
事到如今,皇宫那边还未给个消息!
若不是自家弟弟亲书一笔,恐怕都要一直被埋在鼓里!
“那边塞怎么办?”沐风担忧道。
“这偌大的西北,还缺我一个赫连云庭不成?你交代下去,这边塞若是不能守,提头来见!”赫连云庭厉声道。
“是!”
沐风不再多话,拱手应是后匆匆退下。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鹤庆门的高台上,有人敲响了登闻鼓,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赫连氏残害忠良,欺压百姓,请陛下明鉴!”
男人奋力地挥舞着鼓槌,嘴里不停地呐喊。
“赫连氏残害忠良,欺压百姓,请陛下明鉴!”
围观的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陆续上早朝的官员路过都会看上一眼,有的摇头叹息,有的笑意连连。
离高台不远处的宫门缓缓打开,候在门外两侧的官员纷纷有序进场。
今日起朝,萧晏来得比以往都早,稳稳地坐在龙椅上等待朝官进殿。
“臣等叩见陛下,躬请圣安!”
朝臣们纷纷下跪叩首。
“起来吧。”
萧晏支着脑袋,神情不悦地扫过台下一众臣子,“想必诸位爱卿大概知道今日朕要说些什么吧?”
群臣们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这两日发生的种种,早已家喻户晓。
外头都在传北威将军府谋逆造反的事,少有人提及李氏祸乱的风波。
“陛下,臣有一奏。”
出列的是兵部尚书纪宁。
萧晏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说吧。”
纪宁躬身作揖道:“北威将军赫连信行谋逆之事已是满城皆知,不久前,李氏一脉敲响登闻鼓,指名赫连氏残害朝廷命官,欺压百姓,若有此事,还请陛下明察!”
话音刚落,百官面色各异。
萧晏冷哼一声,抬眼示意身旁的黄佥。
黄佥手捧着圣旨走到台前,郑重其事地宣读:“乾兴十八年,八月十二日,罪臣李氏李不成伪造圣旨,佣兵造反,残害忠臣,罪无可恕……”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们大惊失色。
上奏的纪宁更是眉头紧锁。
“其子李名就德行败坏,草菅人命,勾结漠北……种种行径,危江山社稷,乱天下民安,天理不容,是以,凡李氏九族及参与党派者,斩首示众,以慰忠臣之灵!”
话罢,大殿上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纪宁拱手提醒道:“陛下,李氏族人还在敲登闻鼓。”
萧晏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殿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看来有人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了。”
官员们齐齐地朝进殿的人望去。
这一瞅,可把不少人吓得魂不附体。
“这这这……”
“这不是镇远侯吗……”
“镇远侯不是……”
就在众人惊愣之时,沈南初走到了纪宁身侧,规规矩矩地向高位上的人行礼,“微臣沈南初,叩见陛下!”
见到来人,萧晏沉着的脸色有所缓和,“沈爱卿,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