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钳制了太长时间,萧序终于是等不及了。
“啊?”
李才人却是有些听不懂了。
“难道娘娘早就知道,皇上会对国公爷下手?”
沈知言当初随手帮李才人一把,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万一她能知恩图报呢?
没想到李才人比她想的更忠心,眼瞧着沈家大难临头,那模样,倒比沈知言更急。
既如此,沈知言报着用人不疑的心思,也说了实话。
“我要的就是沈家亡。”她说。
“啊?”
一句话显然在李才人的意料之外。
“可……这……这为什么啊?难道娘娘不是沈家人吗?若是沈家出事了,那娘娘您……”
“只要沈家亡了,本宫就算是死也不在乎了。”
沈知言答道,一转头,却看见李才人的眉头深深皱起,显然是不理解的样子,沈知言却是一笑:“本宫与沈家的恩怨太多,你不知道。
你也不用知道,其实本宫不在了不是更好,便再无人与你争宠了。
现如今,除了本宫,便是你最得宠,本宫相信你的本事,没有本宫拦路,你必定前途无限。”
“娘娘……”
李才人听到这话,当场就跪了下去。
“姝嫔娘娘对臣妾有大恩,臣妾从来都没想过要取而代之。”
沈知言淡淡一笑:“本宫知道。”
“只是李才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比如你和你哥哥,你们背负着家族的期望,而本宫,注定只有仇恨。
走上这条路,是本宫自己的选择,本宫心甘情愿。
只是小娥……
小娥是个好姑娘,若有一日本宫不在,还请你帮本宫好好照顾她。”
“娘娘……”
见李才人那模样竟是眼眶都红了。
“你如今能给本宫报信,本宫十分高兴,看来本宫当日并没有帮错人。”
“娘娘想要臣妾怎么做?要臣妾哥哥也参沈国公一本吗?”李才人问道。
她虽然不想,但是正如沈知言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既然沈知言已经决心如此了,那她便尽全力帮沈知言达成。
“不,本宫要你哥哥的人,替沈国公求情。”
“什么?”
沈知言的话却又一次出乎了李才人的意料。
“可是娘娘,您不是要置沈国公于死地吗?你要知道,现在虽然朝堂上弹劾沈国公的声音很多,但是沈国公盘踞多年,早已有自己的一份势力。
哥哥的党羽虽然不多,但这些时日的发展,也有不小的势力,若是连哥哥也帮着沈国公说话,那沈国公未必会获罪啊!”
“不,你哥哥若是帮他说话,沈国公必死无疑。”沈知言说得果断。
“不过,未免引起皇上疑心,最好不要让你哥哥亲自出面,指使其党羽便足够了,那些人势弱,皇上不至于连他们也要连根拔起。”
“这……这……这是为什么啊?”李才人大为不解。
“你只需这样做就够了。”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早朝。
其实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沈南山的处罚是免不了的。
问题是,如何罚、罚到什么样的程度……
虽然他现在的境况很差,但是沈南山并没有就此破罐子破摔,而是一直都在奔走转圜,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转机。
大不了,重头再来,只要留了一口气在。
无法有子嗣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往后再去领养一个,好生将养,往后代代相传,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个百年世家了。
他沈南山走到现在,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趟过?什么样的凶险没有经历过,他自然是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的。
事情如他所料,早朝一开始,两方便僵持不下。
无非就是两个观点。
沈南山自坐上国公以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沈家养的的狗都在集市上吠得大声些。
结党营私、中饱私囊,养出一个女儿,更是骄横,后宫死在她手中的人不胜其数,身为嫔妃却干出自戕这样的事……
桩桩件件,有理有据,细数下来,竟有好几十项,实在是罄竹难书。
也有人说,沈南山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为了朝廷兢兢业业数十年。
也曾发动改革、整顿吏治、选拔贤才……有辅国之功,是先帝亲封的爵位。
而他的女儿,也曾是陛下的元夫人,虽然跋扈,但也识陛下于微时,一路相伴,安稳内宅,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他的儿子,也是死在了战场上,为国捐躯。
沈国公纵有错处,但是过不掩功。
两个声音,各执一词,谁也不相让。
这个时候,有人说话了。
是去年新进的进士,陈祥远。
此人虽然在朝堂没有什么声明,但是自打萧序登基以来,一直广开言路,对这些读书人更是推崇备至。
且这些人,是刚兴起来的势力,不在这两党争斗中的任何一列,所以他的话,倒是颇能引起几分关注。
沈南山也知道此人的至关重要。
只是,他从前与他甚少联络,只怕……
谁能料到,他一开口,竟是为自己求情的。
沈南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听到此人不光是求情,还对他大捧臭脚,把他说得功高盖世。
按照沈南山的想法里头,像这样刚刚科考出来的,应该是性情直率,不通世故的啊。
他怎会……
可是,这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沈南山看着,高位上的萧序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沈南山在朝中结党早已经不是秘密了,但萧序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手,已经伸到这些新科进士身上了。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他有意扶植的,为的便是为自己所用。
沈家断断是留不得了……
无论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一定要除掉。
否则,整个大梁都该改姓沈了……
那陈祥远说完,又从人群中冒出了几个新科进士,竟无一例外,都是为沈南山求情的。
此刻的沈南山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萧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处。
手一挥,手边的奏折尽数扫落在地。
方才两党之争,他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只消是这样一个动作,便足够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