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瓀重新关上房门,开始好好打量卫珩的房间。
她先是打量卫珩的书房。
卫珩房间的书柜摆在右侧,与房门挨在一起。胡桃木色的书柜高大而威严,可以说是占据了整面墙,看高度应该是根据卫珩的身高设计的。金属边框勾勒出硬朗的轮廓,铜制的拉手静静地镶嵌在柜门上,呈现出古雅的色泽。整个书柜给人一种古朴而深邃的感觉。
她拉开柜门,层层书架上摆满了书,书籍紧密相依,或薄或厚,或宽或窄,像是一群个性迥异的人。
她想卫珩这么爱学习,书架里的书应该大部分都和学习有关吧。
书柜里的书都被卫珩分门别类好了的,每一排书柜都对应着相同种类的书,种类繁多,她知识有限,不能全部认出来,只能大致认出有社科类、艺术类、自然科学类、教育类,甚至还有文学类,这是让她大为吃惊的,没想到一个理科生竟然对文科的知识也。
她忍不住盯着,看看他具体喜欢哪些文学。
《被涂污的鸟》、《一百个人的十年》、《奥斯维辛:一部历史》、《血酬定律》、《南京大屠杀》……
怎么这书名越看越残酷了?虽然卫珩看这些书她并不感到奇怪,但她依旧觉得像他这种力求上进的人不适合看这类带着血腥和残酷的书,反倒适合她这个“暴君”。
夏瓀将书柜门关上,转身朝床那边走去。
她这才注意到他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巧别致,是复古色调的磁带录音机。
现在这个年头已经很少有磁带录音机的存在,它跟call机一样早就在步入10年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没想到在卫珩的房间里还能看到它的身影。
她好奇地朝它走过去,想试试看那个磁带收音机是真的还是只是个摆设。
是真的,里面还放着磁带。
夏瓀按下上头的播放键。
收音机先是发出“吱吱”地杂声,慢慢地才有音乐声传来。
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清。
音乐一出来,她就听出了音质的粗糙,还夹杂着微弱的电流杂音。她开始以为是磁带录音机太老旧了,所以音质不好。直到前奏响起,耳朵开始传来像是街头的喧嚣与嘈杂声,她才意识到,不是因为录音机老旧,而是这是手机或者其他录音机录制的音乐。
听这音乐的前奏,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直到她听到里面的歌声,她猛然瞪大眼,眼里都惊讶。
何止是前奏熟悉,就连歌声她都熟悉不过。
虽然音质带着环境的嘈杂背景音,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穿透喧嚣的灵魂之音,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带着街头的烟火气息,触动心灵。独特的嗓音融进电流与街头的嘈杂一次性涌进耳畔,带着一种屡变星霜的沧桑感。
这不正是那天她和卫珩走去学校的晚上,她在街边唱得那首弦子《天真》吗?
他竟然偷偷地把它录了下来,还刻进了磁带里,放进他的卧室,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磁带录音机,上下左右,认真的观摩着,发现录音机表面平滑光整,没有一丝灰尘,每个按键也很灵活,一点都不卡顿,像是经常被使用的样子。
她按了一下下一曲键,结果放出来的音乐仍是她唱的那首《天真》。
只有这一首。
看来她想的没错。
卫珩经常听她唱的这首歌。
甚至还听着它入睡。
他字字未提喜欢她,却处处都在说喜欢她。
这一刻,她原本不算平静的心湖里,再次掀起一阵翻涌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可她仍是无法相信。
虽然很多现象已经很明显了,但只要他没亲口告承认,她就无法真的相信。
哪怕他承认了,她也不会相信他会喜欢自己很久。
她不是不相信他,是不相信自己。
她不相信会有人真的喜欢她,更不相信会有人一直喜欢她。
虽然她曾告诉过他的遭遇,但那不是全部。
如果他知道了全部,一定不会再喜欢她。
夏瓀将收音机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她再次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才7点15。
接着她又拉开窗帘一角,窗外的天色正处于将明之际,既不黑暗也不明朗,呈现出暧昧的青灰色。
刚刚她开门时,走廊没有开灯,卫珩应该还没醒,她应该还能偷溜出去。
她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等着卫珩醒来了尴尬。
像她这种不小心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死,什么时候被带回他家来的都不知道,最后还鸠占鹊巢的事真不算光彩。
她关了灯,房间再次陷入漆黑。
这里就不得不佩服卫珩卧室窗帘的遮阳效果,外面明明已经有些光亮出来,却一点也透不进房间。
她一直以为她起来漆黑一片是因为天没亮,原来是因为窗帘。
她通过手机的光亮摸索到房门,小心翼翼地打开,向外探了一眼。
没人,没开灯。
于是,她便蹑手蹑脚地出去,还不忘关上门。
幸好卫珩的卧室离楼梯比较近,她走了几步就到了楼梯处。
她再蹑手蹑脚地下楼梯,模样看着鬼鬼祟祟像个小偷。
人还没到一楼,视线就感受到了来自一楼的光线。
我靠。一楼有人。
印象中,卫珩家好像有个保姆的存在?
如果是保姆,那问题不大。
她仍是保持鬼鬼祟祟地模样下楼。
下到一楼后。
猝不及防地和李溪沅碰了个正着。
她以为的保姆,连个影子都没有。
此时的李溪沅穿着一条连衣的真丝睡裙,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长长的裙摆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脚踝处,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立马表情又恢复正常。
“起这么早呀。”李溪沅眼睛弯成月牙儿,亲切的与夏瓀打招呼。
反观夏瓀,却并不亲切。
她板着一张脸,眼神没有敌意,却也算不上友好。
“你先坐客厅里等一下,早饭马上就好了,等会小珩也会下来。”
夏瓀将头转向楼梯旁边的厨房。
厨房的灯是开的,灶台上生着火,锅里正冒着白气。
当红女演员亲自给她做早饭呵。
算不算她的荣幸?
“不用了,我不吃。”夏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接着道别:“我先走了,帮我和卫珩说一声。”刚跨出一步,又补了一句:“谢谢。”
“等等。”李溪沅立马叫住夏瓀。
夏瓀却没停住脚步,继续往大门走去。
“夏瓀你等等。”李溪沅追了上去,拦在夏瓀前面,“你那么着急走干嘛呢?小珩马上就下来了,你不等他吗?”
夏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是不想等卫珩,才着急着走。
长年混迹娱乐圈的人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夏瓀绕开李溪沅,边走边说:“我有急事,抱歉。”
李溪沅知道夏瓀的“急事”是什么,无非是她妈的后事还没处理完。
“什么急事也不差这点吃早饭的时间,怎么也得吃了早饭再走吧。”李溪沅再一次上前拦住她,“早饭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