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沐端着灵食归来,只见病房门外多了一群身披玄色道袍的修士,王虎与马洋跪伏于地,似是恭迎着什么人。
她心忧路笙禾安危,急忙趋前,意图步入病房,却被那群修士阻拦:“二爷正与七少主论道,外人勿扰!”
王虎亦望向倾沐,劝慰道:“少夫人,静候在外,少主无恙。”
他面容肃穆,流露出一种敬畏,仿佛畏惧着什么未知之物。
倾沐眉头微蹙,强忍着闯入的冲动。
约莫一个时辰后,病房门缓缓开启,两名玄衣修士先行而出,随后一位身着银丝道袍的男子缓步而出,目光落在倾沐身上,唇边胡须轻轻上扬,“你便是秦蛮蛮?”
倾沐行路受阻,仰视面前中年修士,其面沉如水,虽含笑意,却透着几分诡秘。
见她沉默,路正雄轻笑一声,“不知你有何神通,竟能使他继承路氏仙基?”
倾沐心中一凛,路笙禾若拒承仙基,岂非动摇路氏传承根基?
她心潮起伏,虽不明路氏仙门底蕴,但路笙禾为她,竟舍弃如此重大的诱惑。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路氏仙基二百余载,从未有继承者背离,今日不会,未来亦然!”
路正雄目光幽邃,笑容冷冽,“身为仙门继承,最忌情丝缠身,当断情绝爱,你以为如何?”
倾沐凝视着他,心生寒意,其眼神如蛇,吐信待时。
未待倾沐回应,路正雄已自行离去。
倾沐步入病房,见路笙禾立于窗边,面色凝重,似在沉思。
察觉背后脚步,他转身,一扫愁容,笑颜如春日暖阳:“让你久候,可曾饥饿?”
饭点已过,倾沐手中的灵食盒中,饭菜想必已凉,她勉强一笑,故作轻松:“早已饥肠辘辘,饭菜虽凉,我为你温热便是。”
正欲离去,身后忽被一温暖怀抱拥紧,将她牢牢环抱。
他气息炙热,急促地拂过她的颈项。
“怎的,忽然这般腻歪?”倾沐笑语调戏。
路笙禾将头埋于她颈间,嗅着她独有的气息,躁动的心渐渐平复。
低沉的笑声响起,他故意蹭着倾沐的颈肤,言道:“无他,只因许久未见,思念甚深,想拥你入怀。”
倾沐按下心中忧虑,轻抚他的发丝,佯装嗔怪:“不过两时辰未见,何谈许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算来,已数日未见。”路笙禾强词夺理,理直气壮。
好一番歪理邪说!
倾沐忍俊不禁,推开他的头颅,故作严肃:“罢了,休要嬉闹,我去温热灵食,速速用餐,我也饿了。”
路笙禾不再逗弄,任由她持食盒温热,踱至窗前,见楼下多了几辆仙舟,面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仰望苍穹,晨时晴空万里,午后却已乌云密布。
空气沉闷,唯有微风轻拂帘幕。
风雨欲来,满楼风声。
自路正雄来访后,王虎便如影随形,无论倾沐何往。她心知肚明,却佯装无事,全心照料路笙禾。
于仙市之中,倾沐驻足于灵兽肉摊前,犹豫是否为路笙禾选购牛肉或羊肉。自她入世,他便屡遭磨难,不是于仙医馆,便是在前往的路上。
前些时日更中毒不浅,望着他日益消瘦的身躯,倾沐决意,二者皆买,以助他恢复。
王虎警惕地立于倾沐之后,精神紧绷,不时环顾四周。
几位玄衣修士步入,目标明确,皆注视着倾沐。
王虎面色骤变,拉住还想闲逛的倾沐,低声道:“少夫人,归去吧!”
倾沐察觉异样,知有变故,未加拒绝,点头匆匆结账,随王虎欲离仙市。
二人甫出仙市,那几名玄衣修士即刻追上,搭住王虎肩头,阻其去路。
王虎低头,面色沉重,未及回首,目光转向倾沐,猛然将她推开,“少夫人,速走!”
倾沐踉跄几步,稳住身形,见王虎以身挡敌,而对方攻势凶猛。
王虎一面反击,一面口型示意倾沐:“速走!”
倾沐深知留下只会拖累王虎,不加迟疑,转身欲逃,只盼她脱身,王虎方能自保。
然而未及两步,她已被拦下,一辆仙舟停在面前。
车门开启,路正雄坐于后座,手持灵烟,悠然吸了一口,笑道:“侄媳,别来无恙。”
倾沐蹙眉,回首望见王虎被打得鼻青脸肿,被制于地,她盯着路正雄,冷声质问:“你意欲何为?”
路正雄轻笑,抬眸道:“有些话欲与你私谈,上车再说。”
倾沐不动,担忧地望向王虎。
路正雄洞悉其忧,向王虎挥手:“杀之!”
“住手!”倾沐喝止,盯着路正雄,眼中满是警告,“放了他,我随你去。”
路正雄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次挥手,架在王虎颈间的利刃移开,眼见倾沐登上路正雄的仙舟,王虎心急如焚,挣扎间又遭重击,血沫四溅,呼救无声。
倾沐坐于路正雄侧,神色平静,毫无惧色,“你要带我去何处?”
路正雄瞥她一眼,笑道,却答非所问:“你爱笙禾吗?”
倾沐沉默,未置一词。
路笙禾于她而言,太过特别,二十五载情感空白,他是首位强行闯入之人,霸道而蛮横,一点点侵蚀她的理智与抗拒。
爱或不爱,她难以言表,他既是恋人,亦如亲人,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愫,让她无法释怀。
她愿为路笙禾付出生命,却难以启齿那个“爱”字。
“此问难答?”路正雄眼中闪过几分嘲讽,“你可知,笙禾这孩子,对你痴恋至极,为你,他好不容易挣脱仙基束缚,却又不得不回归。”
“同样因你,他拒绝离婚,请求老祖收回继承人之位。”
“你究竟对他施了何种妖术?”
路正雄言罢,神色彻底冷峻,视倾沐如罪人。
倾沐皱眉,满腹疑惑,“他若不愿承此仙基,另择他人即可,何必言之凿凿,似他犯下滔天大罪。”
她不解,继承人仅是承袭仙门财富,路笙禾放弃,于他们应是喜讯。
路正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未料倾沐竟有如此天真之言。
“你可知晓,路氏仙基是如何选定的?”
倾沐望向他,眼神询问,她怎会知晓。
“你可知道苗疆人如何培养蛊王?”路正雄笑意渐浓,意味深长。
“将百虫置于封闭之器,令其自相残杀,最终存活者,即为蛊王。”
“路氏同辈,在七岁前需经历残酷淘汰,仅留五人,及至十八岁,再从中选出最适继承之人。”
他的话语令倾沐心惊胆战,难以想象路笙禾七岁前的经历。
她皱眉,仍愤愤不平:“那是你们的选择,与路笙禾何干?”
路正雄低沉笑道,声音如破锣,诡异非常:“非我们之选,乃笙禾自主之选。”
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让倾沐彻底震撼。
“是他七岁时亲手弑弟,得以存活,十八岁时,又亲手杀死父亲与姐姐,方被老祖选中,成为路氏继承人。”
倾沐面色剧变,摇头不信路正雄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