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的生活不是很好过,每日只提供两餐,还都是些馒头白水。
好在王覃古也没待几天,祁阳牢的牢头就过来传话,说是镇国将军一族已被诛杀,而牢里这些下人原本都是些充作奴隶的贱籍,被统一带到黑市去买卖,五日后没人要的,就会一起被杀。
王覃古这几日把整间牢房都搜了一遍,就是没见到什么写着规则的纸条,或者说,连张纸条都没见过。
他正烦躁着,就被带到了黑市里。
人口买卖在黑市里已经算是和谐的了,在这里,卖什么东西的都有,王覃古一次转头时,甚至看见了一团类似胎盘的东西。
而来买这些东西的人更是不少,他们还会询问“货”新不新鲜,已经取出多长时间,是几个月的“货”。
王覃古暗自攥紧拳头,低着头坐在铁笼里,和其他几个将军府的下人一起被锁着,四周时不时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仿佛是在阴暗的排水沟里传来汩汩的流水声。
在牢里坐了几天,将军府的下人们基本都是身形消瘦,而黑市最不缺的就是奴隶,根本没什么人来选他们。
王覃古正想着怎么逃离,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哥儿,叫什么名字?”
“……”王覃古抬头看去,就发现江璐瑶站在铁笼外边,身穿淡蓝衣裙,眼里含笑,看着自己,“王覃古。”
“巧啊,我有位朋友也叫这个名字。”江璐瑶低头捂嘴笑笑。
“……是挺巧的。”王覃古无奈地接话。
那边小贩听见两人的谈话,赶紧跑过来,搓手笑道:“既然姑娘有缘,不如将他买回去?放心,这些都是在将军府做过事的,保证能干。”
“哦,将军府。”江璐瑶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头看了眼小贩,“是镇远将军吗?”
“哎,对对对。”
“我怎么听说那镇远将军是因为谋反而被抄家灭族……他府上的人,我可不敢用。”江璐瑶歪头看着小贩,眼里上下打量他。
“啊,这……是这样的,这些只是府上的下人,都是被证实了与谋反无关的人。姑娘就放心买吧。”小贩赶紧解释道。
“嗯……好吧,那就他吧。”江璐瑶假装随手指了一下,刚好指到了王覃古。
“好嘞。”小贩在江璐瑶付款之后,将他的卖身契交给江璐瑶,又拿起边上烧得正红的铁具,就要往王覃古身上烙去。
“等,等会儿!”江璐瑶赶紧抓住小贩的手腕。
小贩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解:“怎么了?是想烙在其他地方?”
“不是不是。”江璐瑶脑子里瞬间转了十八弯才想到借口,“我的意思是,我家有自己的印记,让我带回去自己烙就好。”
“原来如此。”小贩点点头,解开王覃古身上的铁链,“那姑娘就自便吧。”
江璐瑶带着王覃古到了一处私宅,门上没有牌匾,里面也没其他人。
江璐瑶径直走进宅邸的一间卧房,拿出点软膏递给王覃古:“擦擦呗。”
王覃古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脚腕上被铁链勒出的红痕:“不用。”
江璐瑶收起药膏,在他对面坐下:“生气了?”
“不敢。”王覃古望向窗外出神。
窗外的天空上飘着些乌云,遮住刺眼的阳光,留下泛着灰色的幕布。乌云下面有几只赶路的鸟飞过,翅膀扇动得很快,似乎是要赶在下雨前回家。
“那就是生气了。”江璐瑶将桌上的果盘推到他面前,“是不是我师父说了什么?”
“……”王覃古随手拿过一个橘子在手里扒拉,“他说你不会再进来了。”
“按理说确实是这样。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还有事情没了结。”
“这是什么地方?”王覃古没有顺着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江璐瑶手里拿着暗浔的匕首削着苹果:“謩朝,仁启二十四年。”
“什么朝?”王覃古一时没听清楚。
江璐瑶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墨在白纸上写下“謩”字。
“有这个朝代?”
“现实确实没有。”江璐瑶将削下的苹果皮拨到一边,咬了一口苹果。
“这里……不是诡异世界。”王覃古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对。”
“为什么?”
江璐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起来走到王覃古面前,用手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苹果汁。
匕首上系着的罗囊还是一如既往地扎眼。王覃古抬头看向她,不由地看向罗囊。
“因为,你欠我一样东西。”江璐瑶将手帕放在桌上,“还有……”
“什么东西?”王覃古疑惑地问道。
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
王覃古在唇上传来温热触感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同时,江璐瑶手里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
“——该醒来了。”这是江璐瑶最后传进他耳朵里的话。
“啊!”王覃古惊醒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刺眼的白炽灯灯光,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额头上还有几滴冷汗。
“嗯?做噩梦了?”边上有声音传来,王覃古总觉得有些熟悉。
当他转头看见何木缘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感到熟悉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何木缘本人的声音!
“……?”王覃古看了眼四周,他睡在陌生的四人寝里,对面就是坐着何木缘的下铺。
“怎么了,酒儿,不认识我了?”何木缘走过来在王覃古面前晃了晃手。
“你叫我什么?”王覃古愣了一会儿,问道。
“啊?”对面的何木缘也有些愣住,“酒儿啊,我们不是一直这么叫你的?”
“啊,哦对。”王覃古胡乱应了一声,余光看见他床铺上贴着的名字“林酒。”
那眼前这个何木缘应该也是假的?王覃古不确定地朝对铺看去,上面的名字写着“第五六”。
“你怎么了?做噩梦做傻了?”第五六在他边上坐下,狐疑地打量着王覃古。
“没有,就是一时间没缓过来。”王覃古咬了咬下嘴唇,刚才唇上的触感似乎还在。
按照目前来看,他之前在謩朝经历的一切,大概就是在梦境里发生的,难怪自己听不见里面的人的心声。
“你不会也跟许陌一样天天做噩梦了吧。”第五六随意地靠在床沿上,半开玩笑地说道。
“应该不至于。”王覃古听见“许陌”的名字,才确定这回真的在诡异世界的现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