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过后雨水总是又急又大,戏广白到秦府的时候,秦荣刚扎完针,趴在床上看兵书。
自从秦太尉被革职后,秦家都搬出了京城,只剩秦荣一人。
听见动静,秦荣抬了抬眼皮子:“你怎么又来了,我府中又不是没人,你不用日日都过来。”
“你昨日不是想要吃东坡肉,我给你带来了。”戏广白将食盒放在桌上,说:“今日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秦荣打了个哈欠,偏头看向戏广白,感叹道:“你一个厂督,日日往我这里跑,陛下竟也能容得下你。”
戏广白笑了下:“可能因为陛下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事。”
又来了。
秦荣算是发现了,这人每日不说一两句没脸没皮的话心里难受。
戏广白丝毫不在意他的无语,温声道:“起来用膳吧。”
秦荣哦了一声,直起身子,伸出手,这是一个求抱的姿势,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戏广白已经将他抱起来,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凳子上。
秦荣的脸霎时间热了起来。
这些日子都是戏广白服侍他,而戏广白又是个大老粗,能动手的事绝不慢慢来,以至于秦荣听见‘起来’两个字,就默认为戏广白要抱他起来。
虽然戏广白也确实是这么做了,但秦荣还是有些羞赧,坐在凳子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戏广白。
戏广白没有发现秦荣的小心思,他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把碗筷递给秦荣,道:“吃吧。”
秦荣一边夹东坡肉,一边瞄戏广白的脸色,见他脸色平常,犹豫道:“戏大人,以后您还是别来了吧,家里有下人,您位高权重,老在我这儿伺候人算什么回事.....”
“你说算什么?”戏广白唇角勾起一点淡淡的笑意,直勾勾的盯着秦荣,看得秦荣有些心虚,但他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东坡肉往秦荣面前移了移,淡声道:“吃吧。”
秦荣叹口气,不说话了。
用完膳后,戏广白没走,看着外面黑沉的雨幕,他说:“雨太大,今晚我在你这儿睡。”
秦荣一怔,而后抬起头,有些讶异似的:“你还怕这点雨?”
戏广白懒洋洋的站直身体,道:“不怕,但我不想回去,今日不该我当值,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小秦将军?”
秦荣无奈道:“别这么叫我,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陛下又没革你的职,怎么就不是将军了。”戏广白将秦荣抱回床上,转身到门口把门关上,道:“齐木棉一走,你就是大梁唯一的少年将军。”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戏广白打了个呵欠:“不行,困死了。”
说着他脱下外衣,直接挤进秦荣的床上,将人往里面一移,霸占了一大半床。
秦荣看得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后,恼了:“你做什么,戏广白,你别太过分!!!”
戏广白眼睛都没睁开,嗓音轻轻的:“小秦将军,我已经三天没休息过了,现在没力气跟你吵架,你安分一点。”
到底是谁不安分!?
要不是腿伤还没好,秦荣真想一脚将戏广白踹下床。
秦荣气鼓鼓的捏紧了拳头,想要揍人,但在看见戏广白眼底的乌青后,他停住了,最后深呼了一口气,将脑袋偏到一边。
在秦荣偏过脑袋的同时,戏广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
戏广白一觉睡醒,天还没亮,他悄悄摸下床,穿好衣服,给秦荣盖好被子就转身离开。
下了早朝,戏广白被手下拦住,两人走到偏僻地方,戏广白才问:“什么情况?”
站在戏广白面前的人是东厂的二把手,名叫夏游。
“最近东厂不太平,你还是少去秦府吧。”夏游皱着眉道:“昨夜又有两个弟兄没了。”
戏广白脸上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来,这笑不仅淡漠还透着几分诡异:“这就忍不住动手了,卸磨杀驴也没有这样的,看来是该给他找点麻烦。”
“还先别轻举妄动吧。”夏游道:“咱们是臣,他是君,哪有臣子与君斗的,兄弟们都说,实在不行,就将这条烂命还给他。”
戏广白垂着眼睫,遮挡住情绪,淡淡的说:“我的命是我自己争来的,要还也不是还给他。”
“就是因为你这样,他才会生了毁了咱们的心思。”夏游眸中露出不解:“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就看上了那位秦将军?”
听见秦荣的名字,戏广白脸色缓和了些,他望着天上渐渐显露的太阳,思绪回到了从前。
戏广白第一次见秦荣,是在一次狩猎中,一身绯色劲装的少年,一箭射穿了一头麋鹿的脖子。
驮着麋鹿回营帐时,少年眉眼含笑,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衬得他像个小太阳一样,戏广白那颗如一汪死水的心脏忽然就跳动了几下。
从那以后,戏广白总是有意无意注视着秦荣。
他才发现,原来少年也会害羞,原来秦荣的眼睛里也会因为一个人盛满爱意。
如果那双盛满爱意的眸子是对着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光是这么想想,戏广白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人了。
虽然喜欢,戏广白却没想过要去追求秦荣,阿鼻地狱的魔头如何能去奢望上九天的太阳呢。
所以他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底。
但没想到的是,秦荣会自己撞上来。
那次醉酒,秦荣将他当做齐韵,亲了好几下,人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没有接触戏广白尚且能忍住,但当秦荣抱着他亲完之后,那颗名为占有的心,在体内疯狂生长。
人生就一次,为何不尝试一次,反正自己也不会更惨了。
想到这些,戏广白真心实意的笑了:“大概是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一看见太阳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