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听和陆以述到达陆家的时候,整个陆家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氛围,陆教授也难得地和陆双双女士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
就连刘院长和陆苏姑姑也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双胞胎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的地毯上玩积木。
林听先进的门,这诡异的一幕把她吓住了。
陆以述随后进来,反手带上门,看着这严肃的一家人,向刘院长那看了一眼,知道那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其实不怪刘院长没隐瞒,实在是北西那边听说又有十个村民病死,人心惶惶。
刘院长也越想越慌,一定得把陆以述劝住,就先告诉了他老婆,然后全家都同仇敌忾了,一定要阻止陆以述去病疫区。
然后就有了这三堂会审的一幕了。
林听完全没有想到陆家人会全部都在,感觉到今晚的氛围不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阿述,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双双女士直接把目光锁定林听身后的陆以述,眉头紧锁,一脸的失望。
林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陆女士,在她的印象里,婆婆一直是温柔优雅,心态很好的女人。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会这么失态?
林听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强烈,且好像来自陆以述。
她不自觉地转头看向陆以述,等着他回话。
“去北西支援四个月是我考虑过的,从两年前疫情一出来,我就在研究这个课题,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想救那些老人孩子的命。”
陆以述站在那里,一直微微地低着头,没想着和任何一个人的目光撞上。
但彼时的林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凌迟在她心上的一把把刀刃。
脑子里甚至“嗡”了一声,他在说什么?他要去哪里?
那个北西,是那个电视上每天都会有人传染死掉的地方吗?
林听的手在发抖,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陆以述!你有为小听想过吗?你有为我们想过吗?”
陆双双女士亲耳听到这话从陆以述嘴里说出,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冲上去扯着陆以述的衬衫袖子。
“妈,冷静点,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会安全回来”,陆以述试着平复陆女士的情绪。
但是陆双双却哭得更凶了,死死拉住他的衣服。
“我不准你去,你好不容易才和小听结婚的,你干什么去,你不去也会有别的医生去,不是非要你去。”
陆以述第一次那么失态,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平时开签售会的从容优雅,通通都不要了。
这是她的孩子,她不想她的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双双,你先冷静点”,陆教授表情也严峻,但是还是能冷静地拉住陆双双。
“你是想清楚了是吗?”
陆教授看着陆以述,眼前的儿子已经不是个孩子了,高大沉稳,完全有自己做决定的能力。
而且他知道,陆以述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陆以述往林听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背对着他,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都不曾动一下。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能看见她的肩膀一直在颤抖。
林听,心里暗暗默念她的名字,他怎么不怕她伤心害怕,但是……
陆以述的目光一直在林听身上,良久,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女士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瘫在陆教授的怀里,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和大儿子说。
“你自己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但是你要知道,我们会为你担心,如果你真的要去的话,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顾好自己。”
陆教授盯着陆以述的眼睛,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无所畏惧。
陆以述点头,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林听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能同意他去,那地方.…..”
陆双双听到陆教授同意,又大声地和他争执。
“他已经成年了,双双,阿述也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我们应该相信他”,陆教授比陆双双说得更掷地有声。
成功把陆双双怔住了,她又何尝不知道是这个理,不过,那是可能丢命的地方啊,她不再说话,只是一直抽抽搭搭地哭。
“小听”,陆以述站在她背后,轻轻地喊了一声,林听没动。
陆以述走到她面前,右手去牵她的手,却被她受惊似的躲开,林听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本来想亲自跟你说的……”
他弯腰想看清她的脸,她的头却低得极低。
“看看我好吗?”陆以述不敢再碰她,只是声音中带着祈求。
“陆以述!你是个大骗子,你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我!”
林听没有抬头,只是突然大喊一声,以为能用大音量掩盖自己的哭腔。
但是陆以述分明地看到了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小听,你听我说,四个月而已,我一定会回来的.…..”陆以述只想着先别让她哭,情急之下又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林听一把甩开他的手,这一次,她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跑,陆以述急忙追出去。
李月女士一脸诧异地看着林听哭着跑回家里,一个字也没说,然后砰地撞上房门。
她怎么敲都不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妈”,陆以述也急匆匆地追进来,慌忙喊了一声。
然后直奔林听的房间,转动手把,没转开,林听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小听,我们好好谈谈”,陆以述捶了一下房门,语气里充满着急。
“我不想看见你,你走!”林听在房间里大喊。
“有了你之后,我想过不去不管,但是小听你知道吗,那种传染病让人非常痛苦,北西那都是被留下的老人孩子,如果疫病得不到控制,那里的人只能等死。”
他的语气里满是沉痛。
“小听,我向你保证,只是分开四个月,我们还有一辈子。”
陆以述整个人无力地倚在门上,隔着一扇门,他的语速缓慢,却格外地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