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内。
黄立叹气道:“算是陪公子考试喽,可怜我要多等三载。”
柳安笑道:“话可不敢这么讲,明天放榜,说不准我就没中。”
几人正在闲聊,见李振良往李承平房间走去,下意识憋着笑。
乡试一过,李承平难得睡起了懒觉,迷糊间睁开眼来,就见老爹笑眯眯的看着他。
被弄得一激灵,李承平赶忙爬起来,道:“怎么了,难道今日提前放了榜?”
李振良笑着摇头道:“还没呢,只是想问你晌午吃什么。”
李承平松了一口气,消了瞌睡,勉强坐起身来,“吃什么都成。”
笑着点头,李振良转身就出了屋,最近的饭都是他在张罗。
主要是从村里带了太多菜,不吃就放坏了。
都是乡亲们的好意,李承平不好浪费,但成天吃豆荚,他都快吃吐了。
豆荚就是豆角,一到夏天就这玩意应季。
炒豆角、煮豆角、烤豆角、凉拌豆角、蒸豆角,即便是换着花样做,可那也经不住成天这么个吃法。
之所以李承平说随便,就是想着不从老爹嘴里知道真相,期盼着中午端上桌的菜能换一换。
但每次都与他期盼的菜肴不同,看来夏天是摆脱不了豆角。
舒服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等候乡试放榜的这几天,士子们脖子都快伸断,跟望夫石一样瞅着贡院方向不眨眼。
越临近张榜日,士子们就越发慌,事关个人前途,那个敢不当回事。
陕西乡试,中榜的朱卷足有一百一十份,其中正榜九十人,副榜二十人。
陕西是个大省,再加上是西北困难老大哥,所以名额多了些。
得中正榜,往后便是举人老爷了。
副榜也是不差,数千士子中几近名列前百,无疑证明是自身实力,对于自己下次成绩多少有点数。
而且,只要在副榜上就可以前往国子监进学。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无论是走贡监身份,去吏部挂名排队为官。
亦或是去国子监游一圈镀个金,好处都是大大的。
时间过的很快,待到放榜时日。
贡院早早就张贴了告示,明日张贴乡试榜,也称“举人榜”。
散漫了几日的士子们,心神瞬间一紧,是金子还是铜板就看明日这么一哆嗦。
贡院附近的茶楼,酒肆,客栈,到处都聚满了士子们。
李承平嘴上说着自己心很宽,可很难做到不紧张。
张榜前一晚上,吃完豆角,他是辗转难眠,急得他跑到老爹屋里,给人摇醒。
“干啥?身体不舒服。”李振良见儿子满头大汗,声音有点颤。
李承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一时间把李振良整迷糊了。
憋了半天,李承平来了一句,“爹,你晌午的豆角是不是没整熟?”
还以为啥呢。
李振良算是看明白了,儿子这是有点紧张,中午的豆角他是焖了足足一刻钟,不可能没熟。
面色略带些许严肃,李振良道:“以柔制人,以刚克己,无论面对何事心一定要稳。”
语气缓和了些,李振良笑道:“你担心什么,咱家又不图你当大官,只要顺应本心,考的好与不好都已经尽了力。”
被老爹这么一说,李承平轻点脑袋,“爹。”
“有屁快放。”被扰了清静,李振良想骂人。
李承平道:“明天咱们能不吃豆角吗?”
还以为儿子要说什么,没想到就是这个啊!
李振良苦笑的点着头,这还不简单,反正乡亲们拿来的豆角差不多已经快吃完了。
一大清早,李承平有些没睡好,胡乱塞了两个菜包,便随大家伙出了门,大街上的行人在放榜当日委实有点多,身上更是散发着奇怪的香味。
不少士子身上都带了些胭脂香粉的味道,风流才子,不说参加诗会时有女子作陪,便是夜宿花坊都是常有的事。
大多是图一夜痛快,聊些趣事。
可这味道却害苦了一众好好君子。
李承平拂袖遮挡着气味,牛蛋见势头不对快速开辟了一条通往茶楼的道路。
经过士子们齐聚闲扯的一楼,几人直奔包间而去。
见到如今西安城的名人,很多士子都在窃窃私语,多有提及李承平。
“他今科可有希望荣登首位?”
“难说!”
“确实,陕西英才何其之多,出了西安地界谁晓得他这么一号人。”
“对头,那个才子不是诗词书画皆通,享有盛名,这李承平从未听说有什么拿的出手,文章被人疯传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读书人,难免会过两把嘴瘾,文人相轻而已。
大多是不了解或道听途说,便信以为真的说上两嘴。
李承平确实不善诗词,但他会抄啊!
不过没必要,毕竟科考不重这些,文章内容才是重中之重。
才气大,确实受人推崇。
但适应不适应科考一途,就只能另当别论。
反正李承平不是很在意底下那些人的议论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家看法不同而已。
只要不是虚构造谣,严重侵害他李大善人的名誉,迪斯他几句,那是屁事没有。
黄立他们也是侧耳听到了,不过都笑笑不说话。
柳安更是想要调笑李承平几句,一路走来这种事多了,什么都放在心上,人迟早会发狂。
贡院门前人头攒动,让人望着不那么真切。
乡试是有报录人存在的,一般报喜的地点都是考生入场前填写的地址。
不过报录人却不会直接按照地址去寻,而是走到贡院前的巷口大声吆喝几句。
这个做法是避免与中榜考生错过,毕竟只要是想要看榜的考生,都不会在暂居的客栈等着。
多半会按捺不住内心,来贡院前等着看榜。
听见贡院内一阵响动,士子们神色各异,有的故作冷静,有的则焦躁不安,激动的抓心挠肝。
刘孖然就有些紧张,身体倚靠着窗框,手紧紧握着窗棂。
报录人早已翘首以盼,等着张榜,他们好去报喜讨要喜钱,这可是他们从衙门中争取到的好差事,奉送了不少银钱打通关节。
碰到个出手阔绰的公子,二三十两都说不准能在今日摸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