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被俘的奏章,快马加鞭,一路疾驰,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了滇京。
此时此刻,由于明朝调遣军队前往北雄关增援,全力围剿吴三桂所部,图海率领着十五万大军终于迎来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这将近半个月来,连续不断地奔波劳累、浴血奋战,使得这支军队早已疲惫不堪,濒临极限。
倘若明朝军队依旧穷追不舍,毫不罢休,图海心知肚明,恐怕除了那些身经百战的八旗兵之外,他将无法从四川带回哪怕一名士兵。
无数逃兵如鸟兽散般散布于四川各地,他们或是纠集成群,堕落成烧杀抢掠的土匪;或是孤身一人逃往陕西;而更多的人,则选择主动向大明的官兵投降。
这些逃兵们亲眼目睹了四川百姓丰衣足食的生活状况,心中不禁燃起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尽管投降之后或许要承受数年艰苦劳役的惩罚,但一旦刑满获释,便极有可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相较于回到那个人间地狱般、弱肉强食的北方,留在这尚有一线生机的四川无疑是更为明智的抉择。
图海稍作休整之后,不敢有片刻耽误,马不停蹄地率领部队从七盘关翻过险峻巍峨的大巴山,成功踏入陕西地界。
然而,最为郁闷憋屈之人并非图海本人,反倒是那些原本满心欢喜、期望能够分得一杯羹的准噶尔士兵们。
他们整整一万兵力,却宛如马戏团中的小丑般滑稽可笑,不仅未能发挥任何实质性作用,反而在明军频繁发动的袭扰战中损兵折将,白白损失了数百名将士,最终空手而归。
甫一返回陕西,阿泰吉甚至连与图海寒暄一声都懒得去做,径直面色阴沉地率领所部拂袖而去
。\"可恶至极的吴三桂!总有一天,本王定会叫你尝尝苦头,让你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代价!\" 阿泰吉对吴三桂可谓愤恨交加,咬牙切齿地暗自发誓,日后若有良机,必定加倍奉还,以泄心头之恨。
只可惜事与愿违,如今吴三桂已然成为大明朝的阶下囚,阿泰吉想要报仇雪耻的愿望恐怕也只能化为泡影,永无实现之日了。
汉中,平西王府。
方光琛本已做好随军出征四川的准备,然而就在临行前的关键时刻,吴三桂突然改变主意将其留下。自吴三桂离开汉中后,一直由方光琛负责主持大局。在此期间,他可谓尽心竭力、日夜操劳,全心全意地维护着汉中地区的军政事务。
然而,令人焦虑不安的是,前方战线始终未传来任何消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方光琛内心愈发忐忑难安。
他不禁暗自思忖:“世子被朝廷当作人质扣留在京师,如果王爷遭遇不测,那么恐怕就只能让二公子接替平西王之位了!”面对如此局势,方光琛已然做足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尽管清廷偶尔会起用一些汉官,但实际上他们对汉族官员始终心怀猜忌与戒心。包括数位汉族藩王在内,都必须把自家子嗣作为质子送入京城以表忠心,这种做法无疑让方光琛深感无奈。
而吴三桂老奸巨猾,打小便将次子吴应麒养在了其兄吴三凤的膝下。故而其一直不在清朝廷的视野之中。吴应麒九岁被接至王府,就养在陈圆圆身边,二人状如母子,关系极为亲密。
吴三桂从云南撤走时,王府家眷并未被明军截留,在辗转贵州四川两地后,还是安全抵达了汉中。
思及此,方光琛便不再犹豫,事情宜早不宜迟,他迅速赶往吴应麟的院中。
但是方光琛扑了个空,伺候的小厮告知,吴应麟因陈圆圆身体不适,正在其院中探病。
陈圆圆院中,虽然鬓边已有白发,却仍难掩其风华的陈圆圆,正在满脸慈爱地和吴应麟说话,而吴应麟则一脸恭顺地有问有答。
方光琛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母子情深的一幕。
心中暗叹一声,方光琛还是出声打破了这温馨的一幕:“公子,在下有事相商,烦请二公子移步议事厅!”
吴应麟回头,脸上笑容未减丝毫,温声道:“是方先生呀,还劳请先生稍候片刻,我与陈姨娘说完话便来!”
“阿麟,方先生找你,必有要事,我这只是小病,已经无碍,你自去便是!”陈圆圆含笑,温柔地道。
“陈姨娘,那麟儿先行告退,得空再来看您!”自回吴家后,吴应麟便被陈圆圆带大,两人不是亲母子,胜似亲母子,感情极为深厚。
“方先生,可是父王那边有变故?”吴应麟踏出陈圆圆的院门后,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和沉重,他压低声音,沉声问道。
方光琛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道:“公子,目前尚未收到确凿的消息,但依我看,王爷此去怕是九死一生啊!”他的神情异常凝重,因为此刻他所能依据的仅仅只是一些零散琐碎的情报,要想从中准确推断出事情的全貌实在困难重重。
然而,内心深处,他却越来越坚信吴三桂恐已遭遇不测这个可怕的猜想。
听到这句话,吴应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惶恐与不安:“那我们该怎么办?”吴三桂作为平西王家族的中流砥柱,其地位举足轻重。
如今这位顶梁柱或许已然倒下,一直受到他庇佑的吴应麟顿时乱了阵脚,不知所措起来。
“我们要先把王爷留下的精兵重新召集起来,这事我亲自去办,必须万无一失。公子你要承担起府内的所有事务,安抚好人心!”方光琛已经早有打算,立即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听着方光琛事无巨细的安排,吴应麟心中慢慢安定下来,不由发自内心的对方光琛赞叹道:“平西王府有方先生,实在是王府之福!”
方光琛脑中一阵恍惚,不知道怎地,却想起了早就殒命在云南的老朋友刘玄初,“老友,也不知我们会在什么时候在下面重逢?”
甩甩头,这些思绪甩出脑海,方光琛拱手谦虚道:“公子谬赞了,在下自当为王府死而后已,方能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