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可怜天下父母恩。
看着徐阳的父母,李有财也确实有些不忍心。
但是这个件事,他是真的不能办,也办不了。
处不处理徐阳那是王长林的事。
现在是人家帮自己出头,自己反过去替人说情,这会让王长林怎么看自己?
从这一家这急火火的样子,不难看出,王长林肯定是已经处理了这个徐阳。
朝令夕改是当领导的大忌。
李有财此时就算是去找王长林说了,也未必能改变处理结果。
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李有财都管不了。
“你们走吧。”
李有财捡起地上的网兜,塞回徐阳父母的手中。
“别别别,李同志你要是还没消气,你就打他一顿,这孩子16岁就来你们这下乡插队了,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挺不容易的。”
“别记恨他了行不,我求求你了。”
徐阳母亲见李有财轰人,情急之下就要往地下跪。
却被李有财一把给拉住,没跪成。
“你们别这样。”
自己的母亲要给李有财下跪,徐阳再也忍不住了,拉住自己的父母。
愤怒的道:“李有财,你至于这么得理不饶人吗?”
“是!我有错在先,可我不也没打着你嘛!”
“我们一家都上门来给你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你至于把我往死里整吗?”
“我被水产公司开除了,你能捞着什么好啊?”
徐阳连珠炮一样,冲着李有财一顿怒嚎。
那气势,好像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
一副我有错,但是我道歉了,你不原谅我,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特么不是标准的道德绑架吗。
这两天李有财家是天天都有热闹看,徐阳这一嗓子吼的,把周围几户人家又给喊了出来。
一个个趴墙头、上草垛子看热闹。
院门那边也走进来几个乡亲。
看见有人围观,这徐阳的父母更是声泪俱下的。
使劲的装可怜。
“李同志,徐阳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你跟王股长说一下,就别让王股长开除他了。”
“是啊,你要是真让王股长把徐阳开除了,他以后还怎么生活啊,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李同志,我们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徐阳父母拎着东西,作势还要往地上跪。
嘴上像是说着道歉的话。
可是句句话里却又绑架着李有财。
弄得好像是李有财把徐阳搞的要丢工作了一样。
李广户面色也是十分难看。
“你们咋这样呢!”李有杰被气都不行,却又对这种软刀子无可奈何。
李有财刚刚还在同情这对夫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结果这边转脸就开始给他演上戏了。
一口一个自己要逼死他儿子了。
只可惜,这样的手段,对付对付别人兴许还行。
拿来对付他李有财,那可就差得远了。
李有财收手也不在扶他们夫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点距离。
冷哼道:“你们这家人可真有意思,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把你儿子的工作搞丢的一样。”
“你儿子徐阳昨天是旷工了吧?旷工还欺骗领导,这叫什么?这叫抗拒从严!”
“水产公司是国营单位,不是谁家的炕头,人家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你儿子欺骗领导、旷工,被处分不应该吗?什么叫让我放徐阳一马,你当水产公司是我家开的啊。”
“我说话要是那么好使,我就让全生产队的人都去水产公司挣工资了。”
“要保住你儿子的工作,你们应该去求水产公司的领导。”
“你们在这又是下跪,又是认错的,这不是大爷墓前哭爹妈,上错坟了嘛!”
李有财几句话,惹得看热闹的社员们一顿哄笑。
徐阳脸色铁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
“回去吧、回去吧!”
李有财推着徐家三口,把人赶出了他们家院门。
隔壁院子,狗蛋爹站在稻草堆上,扯笑喊道:“人家送上门的东西,不要你给我啊。”
“没事都惹一身骚呢,你要是想要你去要吧。”李有财隔空回应了一句。
张老二哈哈一笑,冲着李有财家院里的狗蛋喊道。
“儿子,回家吃饭了!”
狗蛋一手抓着一块奶油饼干,看了一眼李有财,扑腾腾地跑了出去。
嘿,这小兔崽子。
老子买的奶油饼干自己都还没吃上呢,他倒是先拿走了两块。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又是烧鸡,又是肘子的,楚欣妍弄了一桌子得好吃的。
朵朵却是抱着铁盒子,只想吃饼干。
气的楚欣妍把饼干盒给收了起来,吓唬朵朵,如果不好好吃饭,以后就再也不给她吃饼干了。
搞得小丫头嘟着嘴,满脸的委屈。
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有财。
李有财低头吃饭,假装没有看到。
“饼干吃多了牙疼,乖乖过来坐好吃饭。”楚欣妍板着脸。
一家人吃过饭后,李广户穿着新买的中山装,出去上外面遛弯。
大队部外有一个大石碾子,每天都有人家在此地碾粮,因为这里晚上会亮灯,村里的中老年人会聚在这里借亮,碾粮的碾粮,下棋的下棋。
拉碾子的驴是大队的,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各家拉碾子,拉完这家拉那家的。
一圈又一圈的转,好像永远也拉不完一样。
辛苦的一批。
李广户拿着旱烟枪,大摇大摆的走到人群中间。
外面披着羊毛大袄,里面一身中山装,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还特意敞着怀。
“这不老李头嘛,哎呀妈呀我差点都没认出来,这家伙的咋穿的这么好呢。”
“我还以为又是哪个领导来了呢。”
“这衣服这料子,可得不少钱呢吧。”
这些人惊讶的反应和羡慕的目光,让李广户非常的受用。
几个老娘们还凑到了李广户跟前,伸手抓了抓中山装,摸了摸衣服料子。
连连夸这衣服的料子好,一看就值钱。
李广户笑笑,故作镇定:“儿子给买的,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反正我就只管穿,贵贱都是孩子们的心意。”
以前提起李有财,全村哪个能说出个好来。
再看看现在。
李广户觉得,就村里的这些个年轻人当中,现在谁都比不上他家老大。
李广户抽着自己的旱烟,感觉今天的烟嘴都有一股子甜味。
美得很!
第二天清晨。
阵阵唢呐声传来。
今天是大壮奶奶出殡的日子,支书王金贵找了几位会吹唢呐的社员,临时组成了一支出殡乐队。
几个壮实的汉子,拿着麻绳木棍等在一旁。
“大家都瞻仰一下吧,老太太一生积德行善,羽化仙逝早登极乐。”
王金贵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书记,红白喜事喊号子的事熟练的很。
李有财跟在人群中排队,瞻仰了一下大壮奶奶遗容。
一些胆子小的妇女和孩子,排队走过去时都没敢睁开眼睛。
“盖棺!钉板!”
随着王金贵的喊话,几个早已准备好的木匠,拿着锤子、钉子,盖好棺材盖,用长钉封棺。
大壮跪在灵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撒钱!”
王寡妇和另外几个人,抓了一大把黄纸钱,漫天的撒。
“大壮,起来吧,该上路了。”
大壮一手拿着白纸扎的灵幡,一手捧着烧纸钱的瓦盆,站到了人群前面。
“灵幡引路,孝子摔盆!”
随着王金贵的喊话,大壮高举瓦盆,使劲的摔在地上。
黄泥烧制的瓦盆,顿时四分五裂。
“起棺上路!”
唢呐响起···
周围不少人发出哭声。
大壮奶奶就埋葬在后山脚下,跟大壮爷爷挨着。
背靠青山,遥望田地,算是一个不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