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人像腰间挂着的小葫芦，顶端的藤蔓弯弯绕绕，巧妙地和木雕腰间的束绳融成一体。
细雨盯着葫芦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冕州城。
钱有生？
“小纸，你还记得钱有生吗？”
“钱有生？”小纸想了想，“冕州城那个冤死鬼？”
细雨一弹响指，“对，就是他！”
她又问，“那你还记得冕州城那个邪道吗？”
冕州城的邪道？
小纸想了想，有点迟疑地开口，“是给了钱府大管家镇鬼葫芦，帮着钱府镇压钱有生三十年的那个邪道吗？”
细雨弹了个响指，对着小纸竖了个大拇指。
小纸：……
细雨当时还说要去找那邪道较量一二，结果走的时候，她就给忘了。
隔了这么久，细雨为什么突然提起来？
为什么？
当然是发现了端倪。
细雨摸着下巴，“我怀疑，当年帮着钱府害人的那个道士，和梁越城的这个邪道，是同一个人！”
小纸惊讶不已。
“不会吧？那梁府大管家不是说，他去找的就已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士……”那可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过了三十年，那老道士竟然还活着？
细雨一脸高深莫测地表情，看着小纸不说话。
小纸疑惑地挠挠脸，灵光一闪，猛地醒过神。
“生气！”
老邪道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偷取活人生气！
三十年前，他在冕州城附近。
三十年后，不，是十年前，则到了梁越城。
而他之所以偷取活人生气，就是为了延长寿命，让他自己活下去！
细雨哈哈一笑，对着小纸又比了个大拇指。
“不错不错，小纸你猜测得和我想得差不多！你来看……”
她将木雕人像放在宣纸上，指着木雕腰间的葫芦，让小纸来看。
“钱有生也是被囚禁在一个葫芦里。”
“你看，囚禁钱有生的葫芦，和这木雕上的葫芦，像不像？”
小纸从宣纸上爬起来，跛着脚走到近前。
它凑近木雕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像吗？
镇着钱有生的是个玉葫芦，这是个木头的，还只雕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葫芦，直接跟木雕连成了一体。
“细雨，两个葫芦哪里像？”小纸抬起头，“我，我怎么没看出来？”
细雨得意地啧了一声。
没看出来就对了。
道家的事，小纸一个小纸灵，不懂的多着呢。
再说了，她说的像，本也不是说两个葫芦外观像。她说的像是，是指两个葫芦用途有点相似，都是囚禁人的魂魄。
她重新拿起地上的木雕，指着葫芦表面，一个一个的细小红点给小纸看。
“喏，你看，这葫芦的大肚子上，是不是有许多红点？”
小纸点点头。
“把这些点连成线，就是个镇魂符。”
木雕身上的葫芦，刻了个镇魂符，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岂不是明摆的事？
“细雨，细雨，”小纸也想到了这一点，瞬间激动起来，“那就是说，咱们寻到了梁越城百姓丢失的一魂两魄了？”
细雨纠正。
“错，是我找到的，跟你没关系！”
小纸：……
哼，小气巴拉！
把细雨刚才那句话当耳旁风，小纸继续问，“这葫芦这么小，那么多的魂魄，装得下吗？”
细雨翻了个白眼。
说小纸操心吧，它一天天的是真操心。
既操心大白乱打架，还操心她不谦逊，现在又操心葫芦不够大，装不下全城百姓丢失的一魂两魄。
操那么多闲心，全是没用的！
“咱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暗室，便用了空间延展术，”细雨指着四周，又晃晃手中木雕，“你瞧着葫芦小，里头没准比这屋子还大！”
“一天到晚瞎操心！”
小纸：……
细雨真讨厌！
怼了小纸，报了刚才小纸嘲笑她之仇，细雨顿觉神清气爽。
她拿着木雕，认真研究起木雕腰间的葫芦。这葫芦与木雕刻到了一起，她还没有找到葫芦的入口在哪里。
葫芦的藤蔓，绕成一圈，和木雕人像身上的腰带融为一体。
细雨的目光一点点在藤蔓腰带上慢慢滑过，突然，她眉头一凝，目光定在了腰带雕刻的花纹上。
小纸觉察到不对，又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细雨指着木雕身上的腰带，“小纸，你看这里，前面是葫芦的藤蔓，后面是木雕的腰带……对吧？”
小纸看看木雕，又看看细雨。
“对。”
“那你再看，藤蔓和腰带相连接的这一段，刻了一些纹路！你看这些纹路像什么？”
纹路？
小纸又凑近一些，顺着细雨的手指看过去。
果然，在藤蔓和腰带中间，刻了一串凸起的纹路。
这一串纹路雕刻得很是精巧，纤毫毕现，隐隐还有镂空……小纸越看越惊奇。
“四，四方八镇结？”
“哎哟，挺不错嘛，”细雨颇为意外，上下打量小纸一眼，难得夸了一句，“小纸，你竟然记住了四方八镇结长什么样？不错不错，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没用。”
小纸：……
它本来就很有用！
细雨讨厌！
“可是，细雨，四方八镇结不是用绳子编的吗？这，这用木头雕出来，还是四方八镇结吗？”
细雨摸摸下巴，倒是没小纸那般惊奇。
“那老邪道既然会编四方八镇结，用木头雕出来，对他来说，也不算特别难的事。”
这世上的事，本就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就拿她来说，师父教她画符时，也说过画符要用特制的黄纸。
可她拿黄草纸、拿白宣，照样能画符。
四方八镇符确实是用绳子编出来的绳结，可若是雕刻功力特别出色，能把绳结纤毫毕现地雕出来，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伸出手，拾起了地上的木雕。
“这木雕，粗看不觉得，可细细打量……脸就不说了，你我都没见过那邪道，不知像不像，可神态……”
木雕的神态，眉眼间邪气十足。
至于木雕身上的衣服，衣服的花纹配饰，以及头顶的道髻，固定道髻的簪子……处处细节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木葫芦囚禁魂魄，藤蔓与腰带相连，连结处则雕成四方八镇结的样子，正好借四方八镇结的威力，防止木葫芦中的魂魄逃跑。”
她眯起眼。
“那个老邪道，确实有几分本事。”
最起码，养魂的木雕人像，雕得就很不错。
啧，她正好想用雷击木给小纸做个新身体，苦于木雕技术不过关……若是老邪道的木雕本事能转给她，就好了。
可惜，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听到细雨夸邪道，小纸顿时大惊失色。
不会吧？
细雨那家伙，难得夸回人，她竟然会夸一个老邪道厉害？
她不会想跟那老邪道学吧？
那可不行！
师父若是知道细雨起了这心思，他，他一定会很难过！
“细雨，你，你真觉得那老邪道厉害？”
“还行吧。”
细雨注意力在木雕身上，对于小纸的问题，随口应和。
“不行！”小纸顿时激动得如临大敌，“不，不行！细雨，你，你不能觉得那老邪道厉害！”
细雨奇怪地看向小纸。
“为什么？他的木雕手艺，确实有点意思，我不如他！”
“胡说！”小纸激动得都没听清细雨说的什么，“你怎么可能不如他？你破了他的阵法，还看出来葫芦里藏有魂魄，认出来了四方八镇结，你比那老邪道可厉害多了！你不要学他，你……”
它突然顿住。
“你刚才说什么？”
细雨眯起眼，“你以为我说了什么？”
小纸赔笑。
“没什么，没什么……”
它觑着细雨，小心翼翼再次确认。
“细雨，你真的只是说那老邪道木雕手艺不错，不是觉得他本事厉害，对不？”
“废话！”细雨骂道，“他有什么本事，值得我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