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和苗妩离开客栈后,拐到了一处略狭窄的街道。
此条街上,全是住户。
细雨依旧挨着拍门,可门里明明有呼吸声,却依旧无人前来应门。
细雨气得叉腰。
“我就不信,这梁越城没有一个活人!”
苗妩看了看,挑了一户门扇较破旧的院子,上前敲门。
“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借宿一晚,可否行个方便?”
夜色中,温温柔柔的女声,传进院子里。
院中没有动静。
“怎么样,有人吗?”细雨问。
苗妩转头,朝她嘘了一声。
屋里有动静。
她温柔地将借宿的请求又说了一遍。
“吱呀”一声,院中传来开门声。
过了片刻,大门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拎着盏昏黄的灯笼,出现在门后。
“你们,你们是外乡人?”
嘶哑的声音,显示着来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苗妩柔声道,“不错,老人家,我们想借宿一晚,可否行个方便?”
那老婆子慌里慌张,探头朝外张望一眼,让开身,招呼苗妩和细雨进去。
“赶紧进来吧,你们两个胆子也真大,天都黑了还敢在城里转悠。”
细雨心里好奇。
“阿婆,城里怎么了?为什么天黑了,就不能在外头转悠?”
老婆子拉着她要关门,细雨哎了一声,“等等,还有只鹅。”
大白嗖的一下窜进门,险些把老婆子吓一跳。
关上大门,老婆子招呼苗妩和细雨进屋。
进到屋中,细雨才知道为何城中这么暗。
屋中点着烛火,只是窗户上糊的是一层黑纸。除了黑纸,还蒙上了厚厚的布帘子,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挡得这么严实,什么光都透不出去。
老婆子指着屋中两个矮凳,招呼她们坐下。
她看着细雨,上下打量,“这是个丫头吧,怎么这副打扮?活脱脱像个小子。”
细雨不以为然。
“什么丫头小子?我是个小道士!”
孰料,她刚说自己是个小道士,那老婆子却身子一歪,险些从凳子上栽倒,幸好被苗妩扶了一把。
老婆子一脸的惊慌失措。
“什……什么?道……道士?”
细雨与苗妩对视一眼。
“老人家,她是个好道士,你别怕。”苗妩温温柔柔,安抚受惊的老婆子。
细雨也道,“阿婆,你一听道士就如此大的反应…… 是不是有坏道士欺负你?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老婆子终于平静下来。
她摆摆手,“报什么仇,你这么大个孩子,可别去招惹麻烦。”
她指指西边的屋子,“你们要借宿,今晚就住那间屋子。那屋里没人住,冷清了点,不过床是现成的,我一会儿给你们抱两床被褥……”
说着说着,又想到什么。
“哎哟,瞧我,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苗妩伸手拉住她,“老人家,不用忙活了,有个借宿的地方就很好,剩下的我们自己来……”
她柔声问,“老人家,你一个人住?”
进到这小院这么久,院中只有这老婆子一人。
苗妩如此问,也不过找个话题闲聊罢了。
那老婆子叹口气,“唉,老婆子命苦,一辈子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多亏我那老头子不嫌弃,吵吵闹闹也过了一辈子。”
“唉,只可惜,我没福,没走在老头子前面。”
老头子两腿一蹬自己先断了气,却留她一个孤老婆子,在世间继续受苦。
“老头子也没福,好好的人却硬生生被……”意识到说多了,老婆子忙止住话头。
细雨很是好奇。
“硬生生被什么?被打?还是被揍?阿婆,你讲话别讲一半啊。”
老婆子不肯讲了。
“小孩子少打听闲事,打听多了,容易招惹麻烦。”
细雨撅嘴,“阿婆,我不怕麻烦,我厉害得很!”
老婆子摆摆手,神情明显不信。
细雨气不过,从怀中摸出一张空白黄符,将符纸在老婆子眼前晃了晃。
符纸无风自燃,一缕青烟冒了起来。
老婆子神色凝重几分,却没有很惊讶。
“你也会这一手?”
细雨挑眉。
咦,没炫耀成功。
苗妩也问,“老人家,你见过有人同样使过这一手?”
老婆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叹口气。
“哎,你们两个是不问清楚不罢休啊,个个拐弯抹角,就想问我为何会怕道士?”
苗妩温婉一笑。
“老人家,若是能讲,就讲讲罢。我们既然敢行走江湖,本事还是有一点的。若真有坏了心术的道士为祸乡里,为民除害也是一种善行。”
老婆子是个颇为执拗之人,并不为苗妩言语打动。
“你们啊,别说了,老婆子半只脚埋进土里的人,何苦再拖累你们两个?”
她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让你们进来,也是听你们口音是外乡人,天又黑了,担心你们……”
老婆子的声音突然顿住。
她仿佛突然回过神一般,惊愕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不对呀,城门昨个夜里就被封住了……你们,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因为我们有本事啊!”细雨神情骄傲,“城门封了算什么?封了我们也照样能进来!”
老婆子也不知信没信。
细雨向老婆子凑近一些,神情认真了些,“阿婆,我说真的,我很厉害,我也不怕麻烦!”
“师父告诉过我,若遇到修道之人心术不正,为祸百姓,便要为民除害!”
她做了一个劈砍的手势。
“恶人,当斩!”
老婆子怔怔地看着她。
细雨撒娇,“阿婆,你就给我讲讲,这梁越城到底怎么回事?”
“城中为何天一黑,就黑灯瞎火一点光亮也没有?”
“明明屋中有人,却没人给我们开门?”
“就连客栈也不开门,处处奇奇怪怪……阿婆,到底是为什么?”
老婆子浑浊的目光与她对视,良久,才叹一口气。
“你这小丫头,好奇心这般重,不知是好还是坏哟。”
“当然是好喽!”细雨不忘纠正老婆子,“阿婆,我不是小丫头,我是小道士!你可别再喊错了。”
老婆子眼角的皱纹,纹路明显深了几分。
“罢了罢了,你们真想听,那老婆子就给你们讲讲……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说实话,我也想找个人说说。”
“我夫家姓徐,你们就叫我徐婆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