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国之储君，话题太过敏感。
整个大虞朝堂，除了老皇帝本人，也就段章能做到面不改色！
“大哥说笑了。”
御辇上只有这兄弟二人，段章也不再称呼皇兄，而是叫了一声大哥。
稍微拱了拱手，叹气道：“五个不肖子各有优劣，哪像咱们兄弟，文韬武略不输旁人。”
“老三虽然立下大功，可是……”
“梁帝那个老家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谁也说不准啊！”
五个？
老皇帝眯了眯眼，微笑道：“你是故意不谈老六？”
“这孩子能屈能伸，又是一品武人，若是立他为储，起码不用担心刺杀。”
“而且，老三下毒之事，老六虽然把他揍了几顿，却终究顾念手足之情，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他们兄弟和睦，是我段家之福，亦是百姓之福，大虞之福！”
段章沉默不语，片刻之后缓缓摇头。
老六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确实不错。
力挫大梁使节团，锻造杀鹰杀雕两大杀器，又搞出了天品美酒……
可这都只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大虞群臣派系分明，支持老六的能有几个？
如果立段风为储，大虞势必内乱，五位世子背后的势力绝不肯善罢甘休！
“要挑选一位合格的君王，难呐！”
良久之后，段章一声长叹：“不过还好，如今我二人身子骨都还硬朗，立储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至于老三……这份功劳给他记下便是！”
他是皇太弟，就算老皇帝驾崩也轮不到六个世子。
多了不敢说，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毫无问题！
这么长的时间，究竟那个儿子有资格接任皇位，到时候也该看清楚了！
“就这么办吧。”
老皇帝轻轻点头，而后不再多说，乘坐御辇继续前行。
……
出城十里迎接，更多的是表现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实际上，出了西城门之后，最多走不出两里地就在原地等待。
前有御林铁骑，后有文武百官和随行侍卫，队伍浩浩荡荡，人数至少破千！
“报！世子距此还有五里！”
“三里！”
“一里……”
随着斥候不断传讯。
西边官道，两架马车飞奔而来。
段佑挥舞马鞭打马在前，就像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恭迎三世子！”
御辇周围，文武百官放声高呼。
汪四渎等人虽然没有呼喊，但也是微微躬身，给足了段佑的面子！
“侄儿何德何能，岂敢劳烦皇伯父大驾？”
段佑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御辇前方，满脸笑容：“侄儿幸不辱命，梁帝已经答应和谈。”
“我大虞百姓可以免除战火兵灾，皆是皇伯父和父王庇佑！”
这话说的漂亮！
御辇之上，老皇帝微笑点头，段章同样一脸满意。
有功而不居功，老三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此地没有外人。”
老皇帝掀开轿帘，注视着段佑的双眼，轻声道：“和谈之事，梁帝可曾提出要求？”
“你有没有将朕的意思转告给他？”
“若是让我大虞继续缴纳岁供，那这和谈又有何意义？！”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顿时一片死寂，再也没人胆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才是重头戏。
梁帝答应休战，要是没有任何要求才见鬼了。
三世子究竟有没有立下泼天大功，现在立刻就要见分晓！
“侄儿斗胆，梁帝对皇伯父……的确小有微词。”
段佑显然早有准备，试探着说道：“梁帝说，岁供可以不交，但大梁使节团受辱之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梁帝希望，皇伯父可以近君子而远小人，不要再被谗言所误。”
“还说……”
没等段佑说完，段章脸色逐渐沉下，老皇帝则是缓缓走下车辇，脸色低沉如水。
谗言，小人？
说的不正是老六？
梁帝的意思，不用段佑说都能猜到。
肯定是要对老六下手！
“他是不是想要老六的脑袋？”
老皇帝脚步缓慢，一直走到段佑身前，语气冷厉：“如果当真如此，我大虞何惜一战？”
“你这和谈，谈了个什么东西？！”
御辇周围，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就连段章都沉默不语。
他们早就知道，梁帝开出的条件肯定难以接受。
其他的都还好说，可要是牵扯到段风，或者是牵扯到其他哪位世子，那就完全没的商量！
“皇伯父息怒，容侄儿细细禀告。”
段佑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摇头：“梁帝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希望皇伯父将六弟贬为庶民，免得他再进谗言。”
“哦哦哦，梁帝还说，皇伯父年事已高，犯糊涂也很正常。”
“侄儿立刻据理力争，舌战大梁群臣，绝没有辱没皇伯父威名！”
“最后……梁帝还夸了侄儿，说侄儿年少有为，有皇伯父年轻时候的风范……”
说到这里，段佑额头微微冒汗，忍不住一阵心虚。
梁帝什么时候夸过他了？
不过是他自己往脸上贴金！
实际上，他连梁帝的面都没见到，仅仅是胡荃安代为传话！
让老皇帝砍了段风，这个并不现实。
那就退而求其次，先把段风贬为庶民，然后再找机会慢慢收拾！
只要把这份功劳做实，以后储君之争，他段佑必定占尽先机！
“将六世子贬为庶民……臣以为此事可以答应！”
“今日贬谪，日后未必不能戴罪立功，若是能以此稳固大虞根基，想必六世子不会反对……”
“对，不过是贬谪而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臣等恭请陛下，贬谪六世子，救万民于水火！”
“附议！”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
御辇周围，文武百官纷纷半跪，脸色无比恳切。
牺牲一个段风，能让大虞避免刀兵之祸，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至于段风本人？
只要老皇帝一道圣旨，不同意也得同意！
“让皇伯父贬我？不着急！”
众人最前方。
段风踏步而出，笑呵呵的走到段佑身前，“将我贬谪之前，还请三哥回答我一个问题。”
“三哥此次一来一回，岳州城乃是必经之地。”
“大梁铁骑，距离岳阳城怕是不到百里了吧？”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梁帝打的如意算盘，三哥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