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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张秦忆举酒身前,却是复放回了桌上,不禁长叹一声。

见此情状,荀括便也掷了酒爵,做声问道。

“秦兄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不妨明言,文存自当为君分忧~”

见荀括询问,张秦忆抬眼看向了那荀括,颇显愧疚之色,作声言道。

“文存,无易实有愧于君啊~”

“而今,无易与君相知,却是不得不亲手送君离去啊~”

闻言,荀括敛了眉眼,作声问道。

“莫不是…秦兄已然同梁王相盟了?”

“哦?文存倒是机敏如妖,却不知因何知此缘由?”

听见问话,荀括便拱手应答道。

“弟虽身居扬州,却是观照着天下时势~”

“梁王北上剿匪一行,无论是兵马还是时机,都多见古怪与巧合…”

“今兄有意图谋天下,又与那梁王有着姻亲关系…弟便做了些猜测,却不知秦兄,可言中否?”

“大约不差,文存还真是体察入微,拘束天下如在棋盘之中啊~”

“文存能有今日之景况,皆拜秦兄点悟之功…然而,弟欲匡扶天下,必先跟随明主…”

“大约秦兄如何处置于我,弟均听命~只是秦兄还请放心,弟如鸢在天,终有着纶绳牵系…兄可安心也~”

闻言,张秦忆看着那一脸正色的荀括,不禁叹道。

“呵呵~无易能有文存这般知心人,却是几世修来的的福分啊~”

“关于此事,文存还想仔细知道些秦兄心意~还望秦兄为文存指点个明道~”

闻言,张秦忆便指着桌上一盘菜肴说道。

“一份佳肴要想色香味俱全,须得从五湖四海采其香草,从三山五岳寻其骨肉,诸味难调,多感不同,个中别有其功用在内,或娱人耳目,或引人垂涎,或一餍口腹,或…夺人性命…”

闻声,荀括一愣,也不作声,继续听着。

“而无易别无他想,只是劝君一句,一盘菜肴再如何珍惜,也只会沦为口腹之欲的祭品,因此,既要入局,也要…完璧归赵…”

闻言,荀括立刻起身拱手拜道。

“弟…谨遵兄命!”

见那荀括恭敬相拜,张秦忆也回了一礼,而后说道。

“明日启程,我会先返京城,以作他用…”

“文存…还须…保重…”

“秦兄…”

言罢,张秦忆便招呼那荀括落了座,笑着说道。

“快吃菜吧,一会儿可就凉了~”

……

青州,梁王行宫。

“小姐!你可回来了!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那憔悴模样的小禾,陈秋雪便挽着她的手问道。

“没事…秦公子待我…还算不错…”

“你才是呢…自扬州一别,你经历了些什么啊?现下看着却是这般憔悴…”

“小姐,咱进屋说…”

“好…”

那主仆两位进了屋,一同坐在了那桌案旁。

只听得那小禾作声道。

“那日春楼,我等本在外面等候小姐,却忽然被一群春楼女子围了起来,那些女子均是习武之人,又逞着人多势众,便将我等一并押解了…”

“而后便是三位暗卫被杀,奴当时径被吓得晕了过去,待醒来后,那春楼的虞坊主便给了奴一匹快马,要奴返回京都去上报王妃…她还说郡主会去青州…”

“奴一时拿不定主意,又想到郡主危在旦夕,便径直回了京都上报王妃,中间星夜兼程,却是在次日一早便回了王府,与王妃说了情由…”

“此番多般筹划,却好在小姐平安无事,若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奴也只能随小姐而去了…”

“诶~说什么胡话呢~你与我自小结伴长大,不似姐妹,胜似姐妹,这世上哪有姐姐有恙,妹妹就跟着去的道理?”

“此番却是我遇人不淑,这才遭了那…那般祸事…”

见那小姐兴致不高,神色疲惫,小禾便作声道。

“小姐着实受惊了,奴看您气色不好,可要休息一番,或者寻个大夫瞧上一瞧?”

闻言,陈秋雪摇了摇头道。

“大夫就算了,休息几日便好,小禾,你陪我睡会儿吧~”

“好的,小姐~”

……

此时,在前往青州的官道上,几匹快马正是疾驰而过,径向着那北方荒凉之地而去…

……

北旻,皇宫,风雨楼。

一位锦衣男子,正是束着长发,一步一步地向着楼上走去,脚步踩在那木板之上,发出了空洞的清音,兀自回荡在这高楼之内…

待那男子行到了最高层,只见得那一层地面上整齐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周天四十九卦首尾相接,而那屋顶上方却是镶嵌一颗足有半人大的夜明珠,照得这一层明亮如昼,却是比那楼外白日还明亮些…

那锦衣男子抬眼看去,只见得屋内最中心处,掷着一个蒲团,蒲团上坐一个微敛着双目,气息黯淡的老道,那老道一身简朴的道士青衫,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颇为佝偻与单薄,脸面上却是早没了毛发,沟壑纵横间露出了一张衰朽的脸面,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而去…

见那老道自顾盘腿打坐,那锦衣男子也是行到了屋内,躬身拜道。

“公孙国师,孤今来问…国之大事…”

闻声,那公孙衍睁开了眉眼,眼中一片空洞,却是个盲道士…

只听得那公孙国师开口说道。

“武,伐不义,惟在止戈…”

“今,南部山川将乱…须诛杀天命之人,方…得太平…”

闻言,那锦衣男子恭身问道。

“孰为天命人?”

“莫高匪山, 莫浚匪泉。”

话毕,那老道却是又敛了眉眼,俨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见此情状,那锦衣男子也不再问,只是默默记住了那几句谶语,而后便拜别转身下了层楼…

于静室内,那老道兀自说了一句话。

“君立于坎,乱自南起,不能消于北…天下…喋血…”

在那窗户旁,一只乌鸦落在了其间,外头看着内里那老道,似觉无趣,便又扑腾着翅膀飞了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