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快步上前,“陛下,寿春不能待了,我们赶紧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袁术猛地转身,状若颠魔。
“你给我说说看,现在我还能去哪里?失去这些,这些……我还能再失去什么?”
袁术张开双臂,在空旷的大殿中转圈。
阎象叹息一声:“陛下!今日洪水泛滥,外敌当前,寿春已不能再守,纪灵将军一定集结了部分士兵,我们撤出寿春,前往弋阳,还可以借城拒守,总有翻身之时。”
“阎象,你告诉朕,朕还能东山再起!”袁术眼神空洞,虽然抓着阎象的肩膀,却不知道在看哪里。
“会的。”阎象重重的点点头。
“呵呵,东山再起,东山再起……”
袁术从小便生活优越,根本没有感受到过什么叫吃苦,东山再起也不过是存在字典里的词汇,要如何去做、做什么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就算阎象如此笃定,袁术也没有任何信心。
但即便如此,袁术也知道,寿春已经待不下去了。
“走……走吧……”
阎象拉上袁术,带着仅剩的千数禁卫,跟着人群从东门走了出去。
而纪灵,虽然收拢了近万人马,此时却是从北门而出。
袁术察觉自己并没有与纪灵会合,心中有些焦急。
“阎象,纪灵呢?”
即使不知道该怎么做,军权一定要拿住,这是袁术深知的道理,乱世之中,拳头大才是真理。
阎象虽然着急,也只能找个地方暂时驻扎。
“陛下,前面有座山神庙,我们先驻扎于此,我再派人去寻找纪灵将军,务必让他过来与我们会合。”
“快,快,去休息,休息。”
袁术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此时在行军路上,还没有古稀之年的阎象体力好,不过赶了几里路,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袁术和阎象进入庙中,才发现这个山神庙已经破败不堪,看得出来多年没有香火了,庙顶早已缺砖少瓦,淅淅沥沥还在漏雨,神像也坍塌倒地,碎成几块。
阎象找了一块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让袁术坐下,袁术扶着腿慢慢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破地方,都没有一点软垫。”
“条件艰苦,陛下将就一下吧。”阎象找了一块巨大的神像碎块,也坐了下来。
袁术躺下身去,连续翻身调整了几次,终于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躺了一会儿,袁术又闲不住了,“水,我要喝水。”
阎象从士兵手中接过水壶,倒出前面一点,将壶口洗了干净,再递给袁术。
袁术接过水壶饮了一口,脸色大变,坐起身来并随手便将水壶扔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我要喝蜜水!蜜水!”
行军匆忙,一壶水对于这队士兵来说都是很难得的资源,却就这样被袁术给扔在了地上,任由其流入地下,变成污秽。
周遭的禁卫们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阎象虽然也很疼惜这壶水,但还是耐着性子劝慰道:“陛下,行军艰难,你将就一下吧,等到了弋阳……”
“将就将就,什么都要将就,为什么要离开寿春,为什么要去弋阳,为什么?阎象你告诉我为什么!”
生活的落差让心智不成熟的袁术再次崩溃,阎象也没有办法劝慰了,只能告罪走出破山神庙,假意去问士兵有没有找到纪灵。
就算找到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阎象不过是想躲一躲而已。
可苦了庙里的几个禁卫,阎象甫一出来,就听到庙里乒乒乓乓的打砸之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
禁卫们也被袁术怒斥走了出来,阎象抬眼一看,几个禁卫个个脸上带伤,狼狈不堪。
“你们受苦了。”阎象安慰了两句。
直到入夜,袁术和阎象也还没等来纪灵,于是便在这山神庙中将歇一宿。
日间被袁术殴打的几名禁卫,在禁卫军中官职也不小,几人凑到一处相互哭诉。
“这皇上也太暴躁了,动不动就对我们拳打脚踢。”
“皇上?嘁!你见过这么落魄的皇上吗?”
“嘘!怎可如此妄议!”
“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听说献帝逃亡时还有文武百官近千人跟随,你看,他的身边有几人?阎大人说纪灵将军会追来,谁知道会不会是真的!”
“嘘……唉!谁说不是呢?我们衷心耿耿跟随,不但没有得到嘉奖,结果还是对我们又打又骂。”
“当皇帝的时候风光无限,逃难的时候还在挑精选肥,也不看看是啥条件。”
“我们可不能一直在这里待,这里离寿春太近了,万一敌军追来,我们可难逃一死。”
“又不是你说了算,还不得听那个皇帝的。”
“咱们可都不想把小命留在这里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说归说,做又是另一码事。
“阎大人平日里对我们极好……”
“他一把老骨头了,早点享福不必受罪也是很好的。”
“干吗?”
众人又一次沉默了。
“我要如厕!”袁术的声音在破庙中又响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都狠下心来点了点头。
“我说了我要如厕,人呢?”袁术自己摸索着走出了庙。
几个禁卫眼神交流立刻分为了两队。
一人小跑到袁术跟前,点头哈腰地说道:“陛下,山郊野外,只能请您在旁边解决了。”
袁术睡眼惺忪,恨了禁卫一眼,摇摇晃晃的走到角落,掏出家伙就要放水。
几名禁卫再次眼神交流,两人摸进了庙中,另外两人蹑脚蹑手来到袁术身后。
猛地扑上,一人抱缚手臂制住袁术,一人捂口,从后面一匕首刺进了袁术的心窝。
袁术瞪大双眼,手脚狂蹬,却也无济于事,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禁卫扔下袁术的尸体,进去庙里的也走了出来,手中同样沾满鲜血。
“走!”
几人各自分散,去找到手下的士兵,或落草为寇、或回乡务农、或投奔他人,鸟兽散去。
只留下一代野心家袁术曝尸荒野,头顶没有寸瓦,也不知道是被野兽叼食还是就此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