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心思一转,这就明白了嬿婉的话:“您是忧心太后。”
太后实在是一个几经风雨的老江湖,还有天然的地位优势,称得上是后宫最难对付之人。
有太后盯着,嬿婉要想不露形迹地因势利导宫妃对皇帝动手,还真有些难度。何况太后手段莫测,保不准儿什么时候太后就查到她身上来了,令人不得不防。
可若是化敌为友,投靠太后,那就等于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太后么——”
进忠思考的时候习惯蹙眉,眉头略低总会压着一点儿眼睛,眉眼之间就酝酿出一份儿山雨来风满楼的气势来。
仿佛下一秒嘴角就会勾起一抹带着点儿坏水的笑,眼睛里放出精光,吐露出智计百出的点子来。
嬿婉最爱看他的这副神色,沉着,冷静,又可靠。
上辈子就喜欢。他是她无边苦海里唯一确定能握住的稻草,他有主意了,她就有救了。
现在局势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再无性命之忧,可对这个的喜好却是不曾改变过。
进忠坐在脚踏上,落定了主意,便是抬头仰视着嬿婉道:“令主儿,包太医给太后请过脉,太后的身子经了一回疥疮,已经不如从前了。”
包太医是进忠举荐到嬿婉跟前儿的人,自嬿婉给他机会救了二阿哥,他就入了皇帝的眼,如今已经是皇帝身边最重用的太医了。
连请平安脉,按着皇帝的意思,他现在也只往养心殿和慈宁宫去了,旁人轻易是请不动他的 。
包太医的医术嬿婉当然是信任的,闻言轻哼道:“当真是难为了她,这般年纪又受了这般病痛,还有功夫搅弄是非。”
进忠一侧头,嘴角含笑劝道:“令主儿,话虽如此,可谁人没有逆鳞呢。就是在蒙古里,准噶尔也是数得上的偏远苦寒之地了。”
“若是咱们四公主被人力劝远嫁到那里,那也不必等五阿哥登基,奴才先陪您弄死了那劝谏的人去,还能留着他的女儿在新帝的后宫里荣华么?”
他和嬿婉都是打定主意,决计不肯叫四公主远嫁蒙古的,非得在京中找个知根知底、还能拿捏住的青年才俊才好。
嬿婉转念一想,以己度人之下也的确如此。
她思索片刻,用指节轻叩案几道:“这样想来,皇上对端淑长公主的情分也不过如此。若是永琰,才舍不得这样对璟妘。”
皇帝登基后重用高斌,宠爱慧贵妃,还没下过旨令端淑长公主回京探亲,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也难怪太后这样不安心,还要汲汲筹谋。当真指望皇帝,端淑就等着在塞外吃一辈子沙子吧。
进忠含笑盯着嬿婉,接连点头道:“奴才就是这个意思了。”
“皇上对公主的情分尔尔,太后也未必多真心在意皇上的身体,而是更偏心在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这一点,连皇上自己都是心中有数的。”
就如这次,太后对皇帝被染疥疮一事上毫无愤恨和后怕的表现,可那才是一个额娘知道自己孩子受害后的真实反应。
而太后呢,她甚至都不为自己被害而生出怒意来,唯一的反应就是抓住机会为女报仇。
在她眼里,女儿远远重要于自己和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