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身子羸弱不堪,帝后都不放心将他放在阿哥所,就破例安置在了长春宫。
一饮一食,一药一羹,只要设涉及二阿哥的,皇后都不假手于人,亲自照顾着。
等到二阿哥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几分血色的时候,皇后已经有了几分弱不胜衣的姿态。
踏着渐渐转深的秋意,富察夫人又来长春宫请安。
一见到皇后的单薄样子,富察夫人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的儿啊,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便是娘娘心疼咱们阿哥,也得顾惜自己啊。”
如今永琏一日好过一日,皇后有这份喜意撑着,精神头尚算好,抿唇笑道:“让额娘操心,是女儿不孝了。女儿只是看着瘦些,其实还好。”
富察夫人心疼地拉过她的手,见皇后的手腕细零零的一支,毫无从前的丰润样子,食指和拇指攥个圈就能将她的手腕拢进来:“这还不瘦么?娘娘还在家里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把娘娘养成过这样样子。”
皇后只是一笑:“只是为母则刚罢了,额娘是这个样子,如今女儿也是这个样子。”
说罢不想再提自己,便带着富察夫人去后殿瞧二阿哥。
二阿哥这几日才能起身,如今正靠着织金软枕坐在床头,刚刚放下药碗。如今还只是刚刚挂霜的秋日,他身上搭着的就已经是絮了厚绒的绛罗文绣被,后殿里还燃着银丝碳。
他微微探出身子,从巧珠端着的托盘里选糖吃,好压一压舌尖的苦味。
红漆托盘上放着四个三寸长的青瓷浅碟,分别摆着喷香的芝麻糖、馥郁的桂花糖、蜜渍的糖莲子、入口即化的龙须酥。
永琏饶有兴趣地捻起一颗糖莲子放入口中,餍足地眯起眼睛,跟庆贵人宫中的白猫被呼噜毛时一样。
富察夫人从没见过二阿哥这样轻松自在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皇后笑着走过去:“永琏,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郭罗妈妈?”看到富察夫人,永琏微微收敛了神色,对着富察夫人和宜的一笑。
富察夫人走上去又嘘寒问暖一番,永琏眉眼微动,语气平和地一一应对了,又多谢富察家这些时日来寻访来许多名医。
富察夫人拿着帕子点在眼角,长吁短叹道:“都是你舅舅的不是,好端端地护送你过去了,怎么能让你在那里生了病。他回来也是自责地羞于见人,连郭罗妈妈今日也不知道该怎么见你与皇后娘娘。”
二阿哥神情依旧坦然:“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本就是突发的意外,舅舅又怎么能未卜先知呢,舅舅和郭罗妈妈很不必为此自责。”
生死之间走一遭,二阿哥的心境却是更加通透明澈了。
“好孩子,”富察夫人的双眼更加湿润了,“你好生休养着,若是一个大夫不行,那家里一定为你寻十个来,总能让你好好的。”
二阿哥轻笑了一下,难道大夫不靠医术,还能靠数量取胜么?一个与十个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