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和慧贵妃还是头一次旁观皇后教子,两人都难免叹息。
嬿婉轻声对慧贵妃道:“这些时日清晖阁可来过什么人?”
慧贵妃唇瓣微动:“前日富察夫人来请安。”
果然如此,嬿婉顿觉无语。
她不用听都能知道富察夫人说了什么。先是则责怪皇后无用,拢不住皇帝;再问她身子调养得如何了,能不能给永琏生个弟弟;最后让她狠抓永琏学业,不能让永琏步了她这个母亲的后尘,早早失宠于皇帝。
她还在长春宫侍奉时,这些话就听了许多遍。
皇后却在永琏走后长久地凝视着那篮莲蓬,半晌拿过一个亲手剥了起来。
巧珠忙道:“娘娘,仔细手疼,交由奴婢们来吧。”
皇后一边剥出莲子,再一一剔除莲子芯,一边摇头道:“永琏既然喜欢这个,那本宫自然要亲力亲为。莲子能养心安神,本宫晚上熬了莲子羹给他送去。”
皇后也不是不疼永琏的,只是这份疼爱么——
嬿婉作为几乎没得过母爱的旁观者,看得只觉得是五味杂陈。
晚间进忠奉皇帝之命来送新进的蜀锦时,嬿婉便与他提起此事,十分的唏嘘感慨。
进忠想了想道:“前朝正在商议去祭曲阜孔庙的人选。”
祭孔有承继道统之意,是一件大事,多是帝王亲祭,也有令阿哥代替前往的,如圣祖康熙就派遣过其三阿哥与先帝去过。
嬿婉迟疑道:“大阿哥十四岁,二阿哥才十二,可二阿哥又是嫡子……”
进忠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二阿哥呼声最高,可也不是没有人说大阿哥年长几岁,更为合适些。皇上如今还没有下定决心。”
所以,皇后急于让二阿哥练习骑射,其实是怕他因为不擅骑马而在皇帝处落选,反而令大阿哥抢先在群臣面前露脸了。
嬿婉揉了揉眉心,支着下巴道:“若是从前,皇上定然一口定下是二阿哥。”
皇帝疼爱二阿哥的时候,什么好事儿都留给他,这种事儿岂有大阿哥的份儿。可如今竟然还会犹豫,让前朝能争论起来,可见已经是有所不同了。
进忠就笑了:“令主儿,皇后浮躁,究其根本,还是二阿哥并不如从前得宠。”
他拿着一匹叠晕染色的月华锦对着嬿婉比划着,挑眉道:“您瞧一瞧圣祖一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圣祖爷当时多疼太子啊,一满周岁就立储,还是亲手抚养,连太子出花都是圣祖亲自照看的。同为嫡出的二阿哥,咱们这位是拍马也比不上。”
“可后来呢,圣祖爷不照样扶持起大阿哥制衡他?”
嬿婉点点头道:“储君之位就是一个活靶子,当真是难坐得很。”
汉武帝的嫡长子是太子,被逼造反,兵败去世。
唐太宗的嫡长子也被立为太子,也是阴谋造反被废。
圣祖的太子说出‘天下岂有四十年的太子乎’,最后窥探帝踪被废。
可他们谁不是皇帝曾经的爱子,谁不是聪明伶俐,被皇帝悉心教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