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翻着一卷《孙子兵法》,见春婵进来,问道“慎贵人可是已经被送出宫了?”
春婵点点头,颇有几分叹息“此去就是青灯古佛,终身不得出了。”
嬿婉道“没有被嘉嫔拖下水已经是万幸了。”梦中的前世里阿箬受到的刑罚才令人毛骨悚然呢。
嬿婉低声道“将来新帝登基,恩封先帝妃嫔,一个尊号总是要给她上的,即便不能还俗也会将她接出来的。”就是如今,有前朝的父兄打点,阿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春婵递来一张揉皱了的纸,嬿婉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头一行讲的是如懿是如何诱导大阿哥自残,后面都是如懿的喜好与生活日常,乃至乌拉那拉家的人脉关系,不由得吃了一惊。
春婵解释道“这是慎贵人暗中命人递来的,说是谢主儿提醒她,让她劝她阿玛注意安全,避开了劫难。”
“娴嫔与她见面时说什么‘一日为奴,终身下贱’,她没斗得过娴嫔,只能帮上令主儿这点儿。还请令主儿给娴嫔些颜色看看,凭什么人一辈子就被出身定死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嬿婉捏着这张纸,低声喃喃了一句,又忙掩住话头不敢再说下去。
春婵看着那张写满了字感慨道“逼得贴身宫女这样与她离心离德,在这宫里也算是稀少了。”
再没有比身边人更晓得你的性情弱点的,更何况是阿箬这样陪在身边十二年的旧人了。这一张纸,简直送出了娴嫔一半的命脉来。
嬿婉心道,恐怕也算不得少。梦中的前世里,皇后与莲心离心,香云背叛海兰,阿箬与如懿反目,自己也如同中了蛊一般要害澜翠和春婵。便是如今,莲心不也被皇后伤透了心,偏向了自己么。好在自己此生绝不重蹈覆辙了。
将这张纸放在案几上,嬿婉有点儿叹息道“娴嫔要么早点儿好好约束着阿箬,认真教导她,不让她去得罪人,也不至于招致祸患。要么早早问清楚阿箬的心思,给她求一门合心意的婚事,许嫁出去,也能保住旧日情意。”
偏偏娴嫔太不在意阿箬的感受了,又将人拖到了近二十五岁,走了最错误的一条路,弄得两败俱伤。
春婵道“慎贵人的事儿办得圆满,不枉主儿一句一句的细心教导她一番。”
嬿婉笑笑道“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任何人被逼到绝处,都会为了求生而豁出去一切,做到寻常做不到的事情。苏绿筠能逼海兰发誓,惢心能对凌云彻动刀,阿箬也能顶着住皇上的威慑。”
“主儿,那金答应和贞淑,皇上就这样放着不管了么?”
“李朝距离京城甚远,这消息一去一回,李朝的使臣来京城请罪,最快也得到今年秋日了。在此之前,金玉妍和贞淑都不能死。”
“至于李朝请罪之后,贞淑是必定性命无存的。至于金玉妍么,她到底是皇子的生母,再有贞淑的嘴实在太硬,让金玉妍如今只有失察的罪名,尚且还有一线生机。最后到底如何,还要看李朝请罪与纳贡的诚意了。”
“本宫想着,皇上未必没有借此机会申饬李朝的想法,毕竟圣祖在时,给李朝施加的恩惠也太多了些。若是李朝老实,皇上也不在乎从指头缝里露出的一星半点儿,可李朝如此厚颜无耻,用上这些鬼蜮伎俩,皇上自然不会容忍他们。这些好处,就是打了水漂也比给他们这帮蝇营鼠窥的小人强。”
春婵也道“一个藩属国,送来的贡女还敢在大清后宫胡作非为,就是让他们的王爷亲自来请罪也不为过。”
嬿婉算算时间,如今来请罪的应当还是玉氏的老王爷,后头那个因为逼死发妻被皇帝斥责而进京请罪的王爷,如今应当还是世子呢。
不知道金玉妍是难过自己做错事被发现,需要母国请罪多,还是难过来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世子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