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审视着嬿婉,嬿婉也在看着她。
一双过长的眉毛几乎要戳到太阳穴,偏偏挑得太高了,自由奔放得要飞到天上去。画得又细又黑,仿佛是一双扭曲的蚯蚓扒在眼睛上,与整张脸格格不入。
唇色画得深红,搭着她深棕色的毛领子和黄褐色的披风,显得整个人一团老气,仿佛是慈宁宫走出来的老嬷嬷。太后与太妃们和她一比都是衣着鲜亮了。
春婵见如懿愣在原地,皱眉道“娴贵人,见令妃娘娘如何不行礼?”
令妃!行礼!
她凭什么要给这个宫女出身、抛弃老母弱弟,抛弃青梅竹马,还拜高踩低之人行礼!
想到五阿哥和令妃高高隆起的肚子,想起凌云彻提到令妃时眼里闪过的一丝痴迷,她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如懿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怒火冲上了脑门,脱口而出道“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人!”
众人都震惊地看着她,永寿宫诸人闻言更是跟见了鬼一样。
春婵澜翠连忙挡在轿辇前面,生怕眼前这个精神瞧着不大对的人突然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三宝和惢心也不敢置信,惢心轻轻拉拉如懿的衣摆,却被她挥开。
嬿婉笑着拨弄一下自己袖口下的珊瑚手串,轻轻睨了她一眼“本宫此时是不是该回一句‘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令妃’?”
“娴贵人莫不是余毒未清,中毒中到了脑子里吧?这阖宫上下,有谁不是皇上亲封的?难道谁还可以自己封自己么?”
嬿婉说完,笑意一收道“这样无视尊卑的行径,本宫若是置之不理,还真当永寿宫是软柿子,人人都能来掐一把了。”
“春婵,娴贵人这三年里怕是把规矩礼教忘了个干净,你来教教她该如何给妃嫔行礼,什么时候学会了,再什么时候回延禧宫去。”
惢心连忙又拉了一下如懿,冲着她摇摇头。
如懿这才强忍着屈辱的泪水,行礼道“嫔妾给令妃娘娘请安。”
嬿婉轻笑“瞧,这不是就想起来了么。”
又对着惢心道“能在冷宫里伺候三年,你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为了褒奖你的忠心,本宫倒是可以许你一门好婚事。你若是有心仪之人,本宫可以成全了你。”
惢心虽然愚忠,但与她绑定一体的江与彬却是实在有用。
惢心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还在犹豫时,就听如懿道“令妃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会为她求个好前程,不劳令妃操心。”
嬿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盯着惢心道“惢心,本宫问的是你的意思。”
如懿对着惢心道“惢心,我们走。”
惢心为难地看看嬿婉,又看看如懿,想起昨夜如懿已经答应了,等今日见到皇上就提给她和江与彬赐婚之事,犯不着横生枝节,在此时得罪如懿。最后还是道“多谢令妃娘娘关怀,只是奴婢是延禧宫的人,还是主儿亲自做主好些。”
嬿婉倒也没什么看不明白的,只轻轻的一声叹息“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
见如懿一行人就要离开,嬿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后头响起“本宫还要提醒娴贵人一句,一个贵人,可还称不得本宫呢。”
“娴贵人还是趁早寻个教引嬷嬷,好好正一正身上的规矩,否则他日长春宫请安,恐怕要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