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病房内。
南煦呆愣地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瓷器盒子。
瓷器盒子很小,看着容量不到一升的模样。
上面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只有正面印着两个字“莫莫”。
沙发对面坐着南国安和穆席。
房内寂静无声,只能偶尔听到空调轰鸣的声音。
南国安叹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掸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吗?人已经给你带过来了,可以好好治疗了吗?”
南煦恍若未闻,机械地摩挲着盒子外壁。
很轻,很光滑,也很冰凉。
他将盒子紧紧搂在怀里,肌肤贴着的地方如同坠入冰窖。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南煦浑身一颤,像突然清醒了一般,抬眸四处寻找。
当南国安拿出手机时,他又恍惚地垂下头。
不是他的手机,也不是莫莫的来电。
南国安瞥了眼屏幕,是骚扰电话。
他不在意地将电话挂断。
叩叩叩。
门被敲响,南国安的助理拿着一个木质的小盒子进入眼帘。
南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外界的所有事物都与他无关。
南国安接过来人手里的盒子,挥了挥手。
助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咔哒。
盒子被打开,又被关上。
南国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着又满意地点点头。
穆席不明所以地目光落在那木盒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国安走到南煦身边,将盒子递给他。
“这是在坠机现场找到的关于她的东西。”南国安顿了顿,“我觉得你应该想要。”
南煦迷茫地抬眸,缓缓伸手接过。
盒子很轻,也没有锁,他却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破碎的布料,零零散散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还有一条项链,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红色宝石项链。
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了。
如果不是宝石背面有他亲手刻上的字母m,哪怕是他亲自挑选的也认不出来。
翻开那堆布料,下面是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
与木盒中破败的景象格格不入。
丝绒盒子很精致。
南煦颤抖着手将那个盒子打开。
血红色的手镯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在莫莫腕上戴了两个月的手镯,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
上面有几处划痕,很明显,甚至有两个无法复原的凹坑。
砰。
南煦终于受不住了,将木盒狠狠关上。
苍白的唇瓣颤动着,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如同千万个刀片喇在喉间,不上不下,专门抵着他折磨。
一呼一吸间,那些刀片残忍地刺向他。
眼前的盒子慢慢变成了两个、三个……
他有些慌乱地想将所有盒子揽在怀里。
可是他总觉得盒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空气被隔绝,连光亮都被突然冒出来的盒子挡住。
他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仪器尖锐的响声穿透整个病房。
温度适宜的卧室内。
莫莫正翻看着手里的笔记。
门被轻轻叩响。
“进。”
温新轻手轻脚地进来,将门关上。
莫莫合上笔记,微抬下巴,示意他坐在前方的沙发上。
“东西送过去了吗?”莫莫轻声问道。
温新点点头,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南国安的助理亲自来拿的。”
莫莫抿抿唇,声音低了不少,“那就好。”
接着,她拿起另外一本笔记继续翻看。
“那个镯子是南煦送给你的?”温新思考片刻后,忍不住出声问道。
莫莫动作顿住,随即毫不在意地继续翻页,“对啊。”
温新漆黑的视线紧紧黏在莫莫脸上,试图看出别样的情绪。
但是他失败了。
莫莫面上毫无波澜,如同平静幽深的潭水一般。
“之前那段时间,为什么要天天戴着那个镯子?”温新不死心,“姐姐之前说过这个镯子好看才一直戴着的,很喜欢那个镯子吗?”
莫莫啪地合上笔记。
清澈的眸子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重要吗?”
“反正现在已经还回去了。”她淡淡地继续道。
温新睫羽微颤,心中那股郁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其实真的想大声质问。
她到底是喜欢那个镯子,还是喜欢南煦这个人。
那两个月,她日夜戴着那个镯子。
不论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摘下,更不愿意戴上他送的东西。
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他多次劝哄而不耐烦。
可是对上莫莫漆黑的眼眸,里面倒映着的是他的身影。
只有他。
所有质问下意识被咽了下去。
她不喜欢别人过多地干涉她,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
他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不被丢下。
不仅仅是因为他有高超的技术,能帮上她不少忙。
更多的是他对她的干涉很少。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既然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他应该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慢慢入侵她的内心。
而不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去质问她,去逼迫她。
他很会察言观色的,从小就是。
房内安静的声音被一阵铃声打断。
温新盯着屏幕上左温书的消息,有些失笑。
又在催他做事了。
温新眨了眨眼,又恢复成一无所知的纯真模样。
“姐姐,我还有任务要做,先去书房了。”
温新嗓音软了不少,语气纵容又妥协。
因着之前受伤的缘故,再加上前段时间他暗地帮着莫莫做了很多。
上面发布的许多任务都被他推给左温书。
他现在伤好了,莫莫的事情也完成了。
被左温书知道后,天天向他叫苦,催他去做任务。
“嗯。”莫莫轻声应道。
“姐姐,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请假好好陪你复习。”
温新关上门的那一刻,欢快的声音飘荡在莫莫耳畔。
莫莫轻笑出声,“情绪变化真快,真是小孩……”
她垂头继续复习,只是眸光落在空荡荡的左手腕上。
有点不习惯,不过没关系。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有空落落的感觉。
“学习就好了,学习就能忘掉所有事情了。”莫莫低声安慰自己。
寂静的房间内响起纸张的沙沙声,连绵不绝。
她的心底却莫名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