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府发钱,引发了各种各样的动荡。
一些没有户籍,也没有暂住证的百姓,站出来闹事。
王守敬没和他们客气,逮捕了几个头领,关押到监牢里。
户籍、暂住证是宁波府的规则,是大明的规则。
只有尊重这些规则,才能获得规则的反馈!
这是王守敬的道理。
不遵守的规矩的人,撒泼打滚蒙混?
王守敬不可能妥协。
杨士奇收到京师的消息后,片刻不敢怠慢,火急火燎找到了王守敬。
“志恒啊。”
“你好好看看这些奏折,这是陛下对你所作所为的答复。”
一箱箱的奏折,被抬了进来,仆役还负责打开。
起初王守敬还以为,这些都是弹劾他的奏折。
朱棣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没想到他刚打开一看,失去了从容。
“没错。”
“这些都是大明各地受灾的奏折,有干旱的、有发洪水的、有闹蝗灾的……”
杨士奇娓娓道来,向王守敬展示了一个生动的世界。
“浙西也发过洪水,宁波府也参与过救援,你应该知道灾区百姓的生活,是如何地水深火热。”
“陛下的深意,你能够明白吗?”
杨士奇目光灼灼,望着王守敬,道理已经呼之欲出了。
“大明之天下,非是只有宁波府一地。”王守敬朗声回答。
“不错,我大明疆土,何止万里。”
“宁波府是富庶,可其他地方依旧很穷困。”
“这五百万两银子,你发给宁波府百姓,是不是草率了一点?”
杨士奇希望能够从王守敬口中,得到答案。
只可惜王守敬已经铁了心,走向一条新的道路。
“说句不好听的话,很多官员都是尸餐素位。”
这句话石破天惊,甚至鲜血淋漓。
杨士奇心神震撼,惊呼道:
“此话你对我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宣扬出去,给自己惹麻烦。”
王守敬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真正为百姓的官员,真的不多。
不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已经是了不得的好官了。
可是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宁波府的发展,借助了整个大明的势,非是一地之力。”
“回报朝廷、回报百姓,那都是应该的。”
“宁波府何曾推脱过责任?”
“杨阁老要把天下的灾难,都算到宁波府头上,是否有失偏颇?”
“宁波府上交给朝廷的赋税,足足八成,自留二成。”
“试问整个天下哪个州、府,能有如此贡献?”
既然说到了这件事,王守敬自然要说个明白、通透。
“志恒言之有理。”杨士奇深思熟虑后,非常赞同王守敬的话。
宁波府的贡献,不可磨灭。
“朝廷要发行永乐宝钞,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已经毁掉的信誉,如何重拾?”
“这些都要仔细斟酌,区区五百万两,很容易就能挣回来。”
王守敬信誓旦旦,颇有气度、风范。
“志恒真有这样的本事?”
杨士奇哪怕见证过很多次,依旧震撼。
“说句不好听的话,每一个王朝的兴盛,都几乎和土地、财富兼并有关。”
“随着贸易地进行、发展,大明的财富分配,将会出现巨大的问题。”
“首先一点,就是贫富差距的鸿沟,将会越来越大。”
王守敬侃侃而谈,将杨士奇带入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他洗耳恭听,态度很真挚。
“富商、豪绅、官僚通过各种垄断,赚取大明九成以上的财富,这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作为社会底层的百姓,只能被盘剥而挣不到钱,消费、购买能力有限。”
“富人呢?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东西。”
杨士奇频频点头,大明正遇到这样的困境。
“大量的番货涌入,只依靠富人购买,是不现实的。”
“长此以往,一定会造成一种可怕的现象,朝廷对外贸易,越来越缩短,只剩下微薄的利益。”
“这是其一,其二白银无法流通了。”
王守敬石破天惊。
“为何白银无法流通?”杨士奇心潮澎湃。
“大明的资源,都掌控在富人手中,他们的生产、贸易严重过剩。”
“最终产生了经济、贸易大萧条。”
“富商们减产,无数的百姓失业,陷入一种死循环。”
王守敬说到此处,杨士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要从农业,转变向商业,必须经历这一步。
现在大明拥有牢固的农业基础,体系不会这么快崩塌。
最佳的良性发展,是让百姓也有钱!
只是这样的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明白,或者明白了也是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