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排当,凡事整齐。
仰尘、缴壁、桌帏、搭席、帘幕、屏风、绣额等,皆以雅致为上。
娇俏的少女,专掌宾客茶汤、荡筛酒。
开盏歇坐,揭席迎送,都有章法。
沈开来布置的服务,深得诸商贾的心意。
立台剪烛,壁灯烛笼,皆巧夺天工。
手艺人在此刻,大显神威。
再加上他们雇佣的一批批学徒,几乎成了宁波府的产业链。
毕竟宁波府的大户人家,远超苏州府,敢花钱的程度,超过了应天府。
京师重地,谁敢奢靡、炫富,很容易被锦衣卫盯上。
久而久之,就连句容商会,都变得收敛了。
他们干脆在宁波府置办产业,定居于此。
谁不知道跟着王知府,能够混到肉吃?
宁波府群英荟萃,他们施舍出来的饭菜,足够百姓吃饱喝足。
如果掌握了一点手艺,更能讨豪商欢心,赏赐百银的传说、事件,在宁波府屡见不鲜。
谁让海商有钱呢?
有钱还慷慨,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因此,越来越多的百姓,汇聚于宁波府。
王守敬从魏宗整理的卷宗得知,宁波府的人口已经超过两百五十万了!
加上一些隐性的人口,肯定超过三百万。
为了管理这些人口,魏宗耗费了无数的心血,终于推出了类似暂住证的政策。
简单的路引,已经无法满足宁波府的发展了。
只要持有路引,都可以在官府办理暂住证。
这是对户籍制度、路引制度的补充,王守敬只是简单地修改了几项不足。
宁波府的剩饭足够多,照顾百姓是职责所在。
只是周边的州、府可就惨了,完全被吸空了。
绍兴府、台州府的官员,就经常上书,弹劾宁波府。
浙江数府农政,都有荒废的迹象。
当初一家几个兄弟,还能留下一两个帮忙,在农闲时管理田地。
现在好了,在宁波府劳务的兄弟发了财,一个个都眼热。
家中有老爹,还能委托给老爹,没了的只能租赁给邻居、同村了。
这种现象,可以称为“大逆不道”。
以前还只是没有土地的百姓,到处乱窜谋生。
有了土地还不管不顾?
真是礼乐崩坏!
王守敬每每收到这样的汇报,都暗自窃喜。
只要让社会的财富积累起来、物资变得丰富,儒家的那一套自然而然破碎。
王守敬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准备了一份大礼。
“知府大人,服装秀已经准备妥当了。”屠子真拱手汇报道。
“知道了。”王守敬欣然前往。
一排排高丽婢莺莺燕燕,听候索唤,她们身上诸般奇香,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挂画、插花、扫洒、打渲、拭抹、供过。
她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此次真正能够上台的,只有汉女。
王守敬坐在首位,满堂肃然。
“开始!”屠子真朗声道。
半晌。
琴单拨十四弦,吹赚动鼓板。
一名正直聪慧、秀气凌人的女子,身穿优雅的汉服,款款走来。
后一位女子,身穿飞彩凝辉的唐装,殊色秀容,花明雪艳。
还有宋、明两朝的霓裳,当真是奇气满堂。
少女们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
吐辞流盼,巧伺人意,落落大方又有涵养。
非是东瀛、高丽所能企及。
商贾们看得瞠目结舌,彻底失态。
这些女子,都没有裹脚,显得庄妍靓雅、风度超群。
王守敬还吩咐准备了画师,将这些绝美的姿态,捕捉、记录下来,跃然纸上。
更显得风姿绰约,容貌冶艳。
称得上一代风流佳话。
当然,这些女子卖艺不卖身,可自由选择佳婿,保留了一份纯真。
除了服装走秀,还伴随着悠扬音色。
笛色、琵琶色、筝色、方响色、笙色等等,声闻于人间,尽显宁波府繁荣风采。
简直是听觉、视觉盛宴,商贾们流连忘返。
哪怕他们见多识广,也没有此刻的感受那么震撼!
魏宗作为宁波府的二把手,直到现在都处于惊愕的状态。
这哪是什么表演,分明是把仙界,搬到了人间。
不管什么政务,此刻都抛到了一边。
舟山海宴的乐不思蜀,和宁波府码头的忙碌,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儒家体制下的大明,根本不缺乏苦役,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唯一的慰藉是,宁波府给足了报酬,没有让他们饿着肚子,甚至给了他们养家糊口的希望。